王占元回到北京的日日夜夜,每每忆及此事都觉得不公平,一直耿耿于怀。
“变相撤职对我来说,是一件可耻的事,也是我在北洋这么多年一件最悲痛而遗憾的事。……九江附近之撤退,我当时乃根据当面敌情,我军状况所下达之决心,不幸为大总统误认为我有保存第4师实力之嫌。实则我不仅对九江之战役毫无私见,即全抗日期间所有大小战役之过程中,莫不兢兢业业地为国家全民利益着想,从未将私人利益的意念夹杂其间。固然,第4师与我有悠久的历史关系,远在小站时,我首任该其长官,在指导作战时,任何配属我指挥之部队只寻求如何去部署达成任务,绝无衡量自己与其他部队之深浅关系,以保存自己实力之行为。九江战役后,未详细调查,即以‘王总司令占元即行调回’的命令变相撤职。我对职位视同敝屣,毫不足惜,但我是高级指挥官,有辱我的尊严,至为难堪。因我自问良心,毫无内疚,所以我回到北京后即自请军法审判。……”
“退一步说:大总统当时超级处分,实欠考虑。如我有锗,应
由我的上级段总长处理,但大总统并未查明,亦未接到我的上级呈报,就径自越级干涉,这是他常犯的毛病……”
事后,由于段祺瑞替王占元担起责任,称九江撤退是他下的令。
袁世凯无可奈何,只能骂了段祺瑞几句了事。王占元免除了军法查办之苦。
九江丢了。一场风波也才算告一段落。但王占元心里,也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袁世凯最后到场,刚好听了一个尾声,气得脸色铁青,一番严厉训斥,却使宴会草草结束,众人不欢而散。
彰武上将军“干殿下”段芝贵刚出宴会厅,蒋百里叫住他:“干殿下,到大总统那儿去一趟。大总统召见。”
段芝贵赶到中南海,看到南浔前线的孙传芳也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你把情况说一下。让大家知道怎么回事。”袁世凯向孙传芳交代一句就去看地图了。
孙传芳简单的说了一下发现郭甫臣的经过,然后又道:“自敌郭甫臣团突然从马回岭消失后,我一直预感到我的那个老同学老对手杨帆在耍什么花招。郭甫臣大队人马钻山越岭,虽也曾遇到零星抵抗,但由于隐蔽好,一直未被我发觉。接到报告的时候,我使我大吃一惊。简直都不敢相信……”
刚刚离开南昌前线返回北京的段芝贵,上飞机之前,忽然闻报第106团与守军脱防接触,不知去向,心中不免直犯嘀咕。但直到那时,他尚未意识到匪军这是一战史上罕见的凶招。当他回到北京,袁世凯询问战况时,他的答复仍是:各线平静,一切正常。他尚不知道匪军的掏心拳已向他打来。
此刻,段芝贵闻讯,惊讶地张大了嘴,激动得犹如心中一头小鹿乱撞。
袁世凯一直在统率部那张最大的挂图前,算计着,琢磨着,干瘦的布满乌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机会又在向他招手了,李疯子把郭甫臣这块肥肉送了上来,就看他有没有胆量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段芝贵望着地图上那指已绕到德安后方的大箭头,地叹口气道:“乖乖,“匪军”这些家伙胃口不小,想把我的10多万人马都包在里面。我看他们是疯了,竟敢把106团孤军送入我大军之中。”
“李疯子的属下也都是疯狂之辈!”孙传芳咬牙切齿的说道,又转身向袁世凯:“大总统,敌郭甫臣之106团钻隙精神甚强,已突至我白云山一线纵深,我兵团拟抽调大军,歼灭突入之敌,以走后方。”
孙传芳年轻气盛,胆量惊人,在江西各战场且战且退之际,毅然定下歼灭国民革命军106一个整团的决心。北洋股票正在猛跌的时候,他要逆势上扬!
袁世凯前思后想,终于打定主意。就是诱饵,我也先咬一口再说。
“高级将领士气不高,行动复懦,致使部队畏缩不前。”袁世凯开始说话:我们一般高级将领,平日不注意研究战略战术,战时畏敌如虎且心存保持实力之卑劣心理,……是战败之主要原因。”
袁世凯对干儿子吐露对段祺瑞的不满,也不避讳孙传芳,那就是把孙传芳也引为心腹了。
说话的时候,袁世凯的眼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大挂图上地图上已绕到德安后方的那支大红箭头。这粗大的红箭头在前后左右北洋军军队蓝色防御线的衬托下是那么刺眼,那么的骄狂不羁,仿佛是满脸骄横跋扈的李疯子,骄傲地昂着脑袋在向他招手挑战。
这时蒋百里参谋长的一个新的消息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据雷震春报告,第4军官兵前赴后继,不顾死伤,成功地堵击了匪军,将敌匪军抑留在万家岭地区。匪军暴露之后,竟然没有知难而退,就此罢手,似乎有所恃……”
袁世凯听罢,眉头微蹙,发问道:“该路敌军的确切情况清楚
吗?”
“已查明,该路是郭甫臣率领的近卫军步兵第104团,另附2师的第28骑兵营及炮营一部,约6000余人。”
袁世凯“嗯、嗯”两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众将军
的目光这时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屋里一时空气沉闷。
少顷,袁世凯站定身,扶椅而立,目光灼灼地扫视着环桌而
坐的将军们,最后落在了段芝贵身上,语气缓缓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