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露出些轻松模样,&ldo;坐着听就行了。&rdo;
服务生给我端过茶水,大晚上喝茶不太好,可我实在是不愿意喝甜丝丝或含酒精的饮料。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换了个姿势,交叉手指,支在鼻子下,漆黑的眼睛一时看着我,一时又调转开。
我喝了两杯茶水,他终于望着我,唇掩在手下,声音通过双手的通道闷闷传来。
&ldo;我是个……gay。&rdo;他小心翼翼看着我,仔细观察我的反应。
&ldo;哦。&rdo;
我给了他一个平静的回应。
他如释重负,放下手,&ldo;你果然知道。&rdo;
我不晓得他那个&ldo;果然&rdo;从何而来,他自在了许多,&ldo;我就知道你是个开放的人。&rdo;
我敲了敲桌子,&ldo;我怎么听着像骂人?&rdo;
他长舒了口气,&ldo;你知道,我结婚了。&rdo;
说起这个,方才消散的忧郁又聚拢过来。
&ldo;你可以叫我人渣,贱男,垃圾,随便什么难听的话都行,狗屎也可以。&rdo;
我对此不予置评,骂他只能消减他的罪恶感。
他垂下眼,平稳情绪,沉淀一阵,视线落入街道上的芸芸众生,仿佛在夜幕下寻找着什么人。
&ldo;我想给你说说我和我爱人的事。&rdo;他轻声细语,语调又骤然粗暴,&ldo;不是我老婆,是我的男性伴侣。&rdo;
我身为一个女性,听他这样的口吻说自己的合法妻子,难免不舒服。
他也察觉到自己失礼,立刻道歉,&ldo;对不起,归根结底,还是我有错。&rdo;
&ldo;你还想听我说话么?&rdo;他惴惴不安地问。
我抬了抬下巴,&ldo;你说吧。&rdo;
他的目光又温柔起来,泛着波澜的深潭,让人容易溺死在里面。
我和马海年纪差了十岁,我认识他那年,他刚考上大学。
我学的建筑设计,那时候好不容易闯出点名头,在业界有些名气,可以算得上是意气风发。你也知道,我长得还行,唉,你别笑,真的,小海告诉我的,说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又羡慕,又嫉妒。
我的同学有留校任教的,其中有个和我在大学关系最好,叫老桑,他教的基础课,建筑设计手绘,我手艺还是不错的,他为了帮我打些名声,弄了一场邀请讲座,让我给新来的小黄瓜们摆摆谱。
我那时候丝毫不知什么叫谦虚,大摇大摆地去了。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当时别那么狂,是不是现在会好些……
老桑很会搞这些虚的,三两年就爬到系副主任,要了我两张艺术照,做了些唬人的海报,宣传效果极佳,讲课那天,我们学校的大讲堂挤了个人满为患。
我特意把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儿,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你也知道,我私下里是个油嘴滑舌的,那天去了,我就像个大哥哥跟他们唠嗑一样,一群小屁孩儿被我一忽悠,对我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唉,你别担心,我从不误人子弟,谦虚地讲,专业上我有狂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