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气,秋风不住,衣衫如群蝶振翅飞舞,合着瑞脑幽微的香息,恍如银杏生香。
香墨突然心中大恸。
他们为何会这样?
他为何会这样?
她怎会变成这样。
一切宛如梦境,只愿不再苏醒。
香墨抓住封荣的手印在自己的面颊上,笑意不可思议的温柔:&ldo;其实回漠北也没什么不好。&rdo;
织金四合如意窠缠枝牡丹的夹衣,窄袖素缘掩在失了颜色的唇边,封荣微微阖起眼,瞳眸在细密的睫毛后,紧紧盯着她。象是在爱抚着她,又象是在可怜她。
香墨厌恶这样的感觉,把脸转向了旁边,吃吃笑说:&ldo;反正不在东都,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rdo;
封荣也轻声笑了起来:&ldo;你倒是真敢说,不过,我就不信陈瑞还会要你!&rdo;
真真实实的笑,笑完他又捏了一下她的脸慢声道:&ldo;要是我狠得下心,一定让你回陈瑞那里。&rdo;
墨色玉石的眼睛漾起一层火,说完半真半假的一句话,下一刻,轻柔地将自己送到香墨嘴边,极细致地,微微含住。缓缓撤开,随即又附过身来,几乎是凶狠的撕咬。
血腥的味道瞬间扩散。分不清她的还是他的,只是顺着唇舌翻滚。
十月间香墨虽回到了东都。此时,其渊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会坐了、会爬了、一看见杜子溪,就什么也顾不得,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往她怀里扑。会含含糊糊地叫着&ldo;母后&rdo;。这个时候,铭贵嫔就在旁边看着,若无其事地微笑。
朝臣上书,请求册立其渊为太子,可是封荣没有答应。于是传言又渐渐地蔓延开来,说封荣其实还是想立青王。
十月末是青王的寿辰,向来是先接受外臣的朝贺,晚上再在园子里同着各人宴乐,而外臣之间,本就是争不尽的口舌,不多时陈启就腻烦了,径自抛下封旭,偷溜了出来。
香墨过去的时候,正遇上一身紫袍的昌王陈启,笑眼盈盈立於石阶之上,躲与不躲,本没什么意思,缓缓福礼,笑道:&ldo;王爷,许久不见了,江南一行可好?&rdo;
月余前所有人知道陈启嫌弃东都沉闷,去了江南,据说青楼花官间,一掷千金,不过都是寻常。
&ldo;好与不好,我也不知。&rdo;陈启自袖内取出一细长的漆盒,打开竟是一枝风干的梅花,道:&ldo;江南的早梅花开了,便折了一枝送你。&rdo;
香墨将梅花枝捡起来,送到脸前嗅了嗅,放回盒内,笑道:&ldo;王爷借花献佛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出其右。倒是教王爷费心了。&rdo;
陈启脸上的笑意愈发得浓了,道:&ldo;夫人真是……&rdo;
向前一步,伸手来握住香墨的手,她躲闪不及,竟被他拢在掌心中,陈启又道:&ldo;漠北的路那么难走,我都不禁要佩服夫人了……&rdo;
指尖沾了陈启的温度,夹着波密香的味道,似是耐不住浓郁,香墨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往袖子里蜷缩。
不过,皆是假的,此刻手中干枯的梅,皆是假的。
香墨收回手,手掌间已多了一个纸条。她道:&ldo;路已经定了,就得走下去,毕竟是自己选的。&rdo;
天下起雨,风从呜咽低哑而过,像从十几年前的遥远时光中而来。
香墨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语,伫立在雨中,眼却望着天空。腰带上的丝绦系着红玉,无比鲜红,在月白的裙上冰冷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