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一下
合
昨日白露,已经是仲秋,菊花正盛的时节。涵碧山房前涵突于水面的上却一株菊花也没有,不过是老树浓荫满地,楼台拢影如绣带,迤俪在眼前。
眼看着一年的将尽。
封旭轻喟着,转头却是冲陈启一笑,平静地说道:&ldo;天下早就是他的了,还有什么可提的?&rdo;
说时,&ldo;他&rdo;字的尾音略微上扬,除此之外,都是平常的摸样。陈启却一反常态,沉着脸凝视着远处,流露出一种由骨子里面往外溢出的阴狠,冷冷地顶上话:&ldo;天子?被李氏握在手心里,我呸!和着我不知道,当年他们李家一门两王妃,见着我爹郑王不好,和着伙的落井下石。没有他们我那爹娘还有一线生路,有了他们反而早早死了!&rdo;
封旭启默不作声地听着,手一直攥着乌木的筷子,握在手中如铁一般,腕不禁轻轻一斜,手指轻轻地划过着包银筷头上刻的団福和回纹,有些许复杂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他自然最明白陈启的心思,但还是习惯性地开始摇了摇头:&ldo;你这话又乱说,叫人听见了……&rdo;
陈启掂着杯子轻轻摇曳,阳光携带秋日独有的干燥气味,一点一滴掉落在菊花酿中,层层光影中,同着许多心思荡漾起交织。陈启用漆黑眼珠瞅了瞅封旭,冷冷一哼:&ldo;你这里防的跟铁桶似的怕什么?&rdo;
随即抚掌笑道:&ldo;不过过些时候我也不能来了,因为……那时候青王府可就热闹了!&rdo;
把封旭说得发楞,前前后后想了一遍,隐约明白了什么,却还是不明白。
陈启见他神色,附身凑到他面前,面含讥讽道:&ldo;你是真没听说还是假没听说?也是,到底我也是李家的宗亲,李原雍事事倒也不大瞒着我。你也知道那老妖妇自大过了年身体就不大好,李芙自打被逐出宫就成了李原雍的一块心病。他就使人瞒着那老妖妇,只说是李家远房的女孩子,看着可靠要嫁给你。那老妖妇虽然心眼一个比十个,但如今到底精力不济,说时考虑考虑,其实已是暗许了。&rdo;
封旭虽说心里已经隐约地有了准备,但仍旧心跳的漏了几下,大吃一惊:&ldo;有这事?!&rdo;
&ldo;没想到吧?&rdo;
杯中酒,是菊花酿,不过应景的名字。陈启仰首饮尽,平时玩世不恭的面孔露出一股煞气:&ldo;李家杜家也就到这代了,李家的李原雍,杜家的杜钧梁。若是杜江和老妖妇死了,他们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我也跟你说,把李芙嫁给你虽说是李原雍臭的不能再臭的臭主意,但对你来说也未必不是一枚妙棋。佟家的丫头要娶,李家你一样可以娶。&rdo;
封旭起身,踱了几步,涵碧山房的深处只余下几缕稀疏的光线,朱红的锦袍,因顶好的织工,仍旧像微薄的春水泛着盈满的月光,在隐约跳跃。可他的面色,却晦暗不清。
陈启仿佛醉了,人慵懒地歪着,眼睫半垂下来掩起了眸子中酝酿的思绪。
秋日里晴云似火,天空像一口锃亮的灼烧的锅,倒扣下来笼罩着大地。封荣在帖白檀香上床午睡未醒,钦勤殿沉寂连一声窸窣也没有,仿佛一湖清水不起一丝涟漪。可终究太静了,就来廊下树梢上一只金龟子振翅飞鸣都清晰可闻。
绿白平细的席子,每一节都翠绿如新摘,可在这样的燥热天气里,睡得久了依旧染了身上的热,烤着肌肤不得安宁,封荣翻了个身,轻轻抽了抽鼻子,似是嗅到了什么,眼也未睁的问道:&ldo;什么味道?&rdo;
守在帐外的德保顿时僵硬一下,谨慎地透过薄纱帐子偷窥着封荣。鲛绡的帐子罅隙里如冰棱,德保隐隐可见的只有封荣散乱的一头发,好像一缕墨色的暗火。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神色游移不定,道:&ldo;万岁醒了?是不是佳楠熏的重了,奴才这就换了。&rdo;
封荣似乎毫无知觉,一径闭着眼追问:&ldo;不是佳楠,什么味道?&rdo;
德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道:&ldo;奴才该死!刚刚奴才们在万岁的春衫里收拾出来的,刚想扔出去……&rdo;
说着将一块绢帕递到了封荣手中。
手帕上有着残余的味道,一缕一丝的香。封荣仍旧不肯睁眼,眉端微蹙,味道熟悉的令人着恼,却又熟悉的叫不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