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说到底也是杨大人心善,若不是杨大人停留一问,我自是不会出手相救,多亏了杨大人提点。”
话放在明面上好听,看透便是互戳心口。
杨禄岂会心善?不过是有意引她出手相救,再道出这一番暗讽说教之词来。
这样的事在宫中常有,不过是后宫贵人罚人手段罢了,旁人撞见也不会轻易插手,杨禄不知许宴知是否会救,故而有意停身询问。
这一问,她便不得不救。
她知杨禄心思,却还是出言救了。
心知那小宫女冤枉,她若不救,便不是许宴知了。
救人是否出自本心尚且不论,只是明知受人牵引,却不得不按人脚步行事难免被动憋屈,将人摆在明面上算计实在欺人。
耳中落入雨声,她端笑意,压翻涌思绪。
雨不停,心仍乱。
“眼下如何?”
许宴知闻声回神,置杯揉捏眉心,到底是忆今晨太久,一时晃神。
沈长安良久未得回应,又道:“眼下如何?”
“不如何。”
沈长安蹙眉,“那倒便宜了周祺兴。”
他转言又道:“方才你愣神许久,在想什么?”
她淡笑摇头,不想再勾波澜。
“没什么,在想都察院中差事。”
沈长安起身置窗边隐有不满,“这雨都下一天了,何时是个头?”
眼下也是雨,与今晨雨势无二。
许宴知垂眸凝于茶盏,茶汤温凉,手边小炉有水沸腾,她抬手将茶汤倒尽,“沈大人不是说韩大人也来寻我么?怎的不见他来?”
沈长安拧眉,“原是要同我一道来的,岂料中途礼部有了差事,他便匆匆回了礼部。”
“对了,周祺兴应是知道韩大人是我们的人,他会对韩大人不利么?”
“他要当纯臣,当便是,我不拦,”她轻晃茶杯,“但若阻碍,我便不会再手软了。”
嗓音清寒,如山间薄雪。
落入耳中,是略带冷厉。
沈长安凝她一瞬,联想她方才良久愣神终察觉情绪不对。
许宴知眼下太静,似山雨欲来。
他斟酌开口,“今日上朝,出什么事了?”
听他话中担心,许宴知勾唇淡笑,“能出什么事?不过是人摆了一道。”
她轻置茶杯,“认了便是。”
“大人,韩大人到了。”
“进吧。”
韩伟中进时面色不佳,沈长安观之便问:“怎么了?”
“在其位谋其职,认主为君不为臣。”
韩伟中冷笑,“这便是他的原话。”
认主为君不为臣。
许宴知到底是臣,韩伟中等人该为君还是为臣当认清楚。
她本为天子信臣,此言却将她与信臣分离,言她越过臣子本分,所谋到底是为君还是为己?
周祺兴竟将她视作柯简之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