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会意,上前一步“呸”地一声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要卖女儿,还想着让我家大爷进你家里去瞧?我们薛家里头什么样的丫头没有,非要上赶着买你的女儿?大爷,我看着这老小子有古怪。”
薛蟠郑重点头,“大爷瞧着也是。你去叫管家拿了我的帖子,往应天府衙门走一趟,就说这个人形迹可疑,大街上一味攀扯着咱们只要卖了自己的女孩儿。跟知府老爷那里说,大爷我疑心他那女孩儿不是正经路子来的。我朝律例,拐带女子幼童的,是什么罪过?要判个斩首还是绞刑来着?”
青松答应了一声儿便要抽身回去。
拐子听得“绞刑“”斩首“几个字,腿都吓得软了,慌忙顺势跪下求,“好大爷诶,小的知道厉害了!大爷饶了小的这一遭儿……”
薛蟠也不理会,叫人拉着看住了别放手,自己带了翠柏便要走。
拐子手脚并用扯着青松,一叠声儿地叫唤,“好兄弟,略站一站,站一站……”又爬到薛蟠脚下,“大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小的可不能往衙门里头去……我,我有话要对大爷说……大爷,大爷……是有人让小的来的,定要把丫头卖给大爷啊……”
“堵嘴!”薛蟠喝道。
青松一把捂住了拐子的嘴。拐子“呜呜”哼着,倒也识时务地不敢挣扎。
此时正是午前,街上也颇有些行人。薛蟠叫人拉了他起来,揪到了街边儿一间小茶肆里头。
拐子不安地从地上看看薛蟠,见他一张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估摸着鼻子里头血不流了,薛蟠试着将帕子拿开,顿时觉得鼻息畅通了不少。垂下眼皮看看拐子,“说罢。”
拐子见他雪白的一张圆脸,鼻子下巴上还挂着几丝血迹,配上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瘆得慌。
“你方才说什么?”
薛蟠的声音在暑热的天气里听来带着几分阴冷。
拐子打了个哆嗦,心下踌躇。要说人便是如此,方才青松要去报官,情急之下拐子便说了有人要害薛蟠的话。此时一松劲儿,却又觉得后悔——薛家大爷的名声可不大好,连自己的族人都翻脸不认的,若是自己说了,依旧送了自己去见官可怎么办?
若是没有几分狡诈心思,如何能做的这拐带人口的事情?薛蟠看他跪在地上眼皮眨动,便知端的。打了个哈哈,“你自管想着,我倒看看,你这么个人,能琢磨处什么来。”
翠柏方才就被青松抢了先,此时忙踹了拐子一脚,“有话还不快说?你满金陵打听去,我家大爷是什么人?你吃了吞天的豹子胆来得罪?实话告儿你,真有人要害我家大爷,你实说了自是无事。若不然嘛,哼哼……”
尚未哼完,屁股上已经着了薛蟠一脚。
“你说与不说,结果都在那里摆着。你老实说了,或许少受些罪。你不说……”
拐子目光闪动,面上做了犹豫状,却是觑了几个小厮长随之间的空隙,起身便跑。
薛蟠上辈子爬都比他爬的利落些,见他腰间一动,早就一脚横了过去。那拐子不妨,狠狠一跤栽到了地上,磕得鼻血长流,牙齿也松动了。
好几个人同时扑了上去,按手的按手,扯脚的扯脚,拉汗巾子的拉汗巾子。再都起来时候,拐子已经变成了粽子。
拐子脸上拖着两道血红,薛蟠脸上也有。他蹲□子仔细瞧了瞧,眼中晦暗莫辩的神色让拐子吞了一口血水,腥腥咸咸的。
“真寒碜。”
薛蟠站起来掸了掸袍角,“送到应天府去,其他的叫管家去办。告诉应天府尹,这个拐子专门拐带女童养大了卖。今儿还打算卖到咱们家里,这要是大爷一不小心着了道儿,岂不成了替他销赃的?咱薛家知法守法,这样的事儿不能做。再一句重要的话,这样的拐子大都不能是一个人,让府尹大人好生拷问拷问,别再有了同伙儿罢。”
回了薛宅,下人们瞧见薛蟠脸上带了血迹回来,都是大惊,不知道自家霸王似的大爷受了谁的欺负,全都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更有那腿脚利索的婆子上赶着讨好,一溜烟儿地往内院里跑去回报薛王氏。
薛蟠才挥退了一众人等,进了里院儿。才要先回自己个儿的屋子里去换衣裳洗脸,便险些被月洞门后头一声儿“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薛王氏扶着同喜同贵的手出来了,一见了薛蟠的脸,登时红了眼眶,颤声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被人家打了?是谁这样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