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也忍不住一乐,摇头道:“十七爷少年英雄,以家国大业为己任,岂是这等贪恋美色之人。”
底下众人叫道:“那是为何?”
张三却拨动三弦,慢悠悠道:“欲知内情,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一顿笑骂,正纷纷掏铜板打赏,忽听得城楼上鼓声雷动,齐齐一静,继而往门口涌去,叫道:“这必是十七皇子回城了!”任说书人张三在台上收着铜板银锭,头也不回往街上而去。
雅间里,永氿斜眼道:“如何?五哥的意思,还要看全不成?”
永澹望着空了的大堂,面沉似水,不理会弟弟的揶揄,简洁道:“回府。”当先从后楼梯走了。
同一时间,隔壁雅间里,也有一人望着瞬间空了的大堂,一脸凝重;此人正是当日秋狩大帐中,与景隆帝一句顶一句而丝毫不惧的太子冼马、方敖。
“方大人,咱们该走了。十七皇子回京,太子殿下是要亲迎的——您不在左近,万一太子殿下问起来……?”
方敖一板一眼道:“此种时节,殿下又怎么会记得一个臣子。”不带语气,只是陈述事实。
“那大人是要……”
“去东宫,今日的简报该到了。”
城门处已是水泄不通,羽林卫奋力拦住路边人群,拼命清出石板路来,刚好容两匹马并行。
绵延的黑甲士卒从城门向外,望不见尽头;一列乃是永嗔亲卫,一列高鼻深目、却是羌人长相——乃是羌国二公主的护卫。
为首两骑,白马上锦袍青年,猿臂蜂腰、目似朗星,正是一去两年,时年十八的十七皇子永嗔。
而此时此地,他身边并骑之人竟比他还要抢眼。
火红马上的火红少女,正是羌国二公主月灿灿。
她看上去与永嗔一般年纪,头顶心发结成许多小辫散落下来,以一顶亮红色狐皮帽束住;含笑的双颊,比此刻天边的晚霞还要娇艳;眉毛不似夏国女儿的那般纤细,黛色颇浓,透出一股英气;瓜子脸上一双杏眸,正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全新的都城。
忽然路前方的人群浪潮般跪伏下去。
连侍立等候在路边的文武百官也次第跪了下去。
永嗔猛地攥紧了马缰,又瞬间松开,在一身明黄的那人出现在视线里之前,就已经跳下马去,单膝跪伏在路边。
这举动却让一旁的月灿灿着实吃了一惊。
她震惊地盯着永嗔——相识两年以来,她见过他伏在风暴眼中号令全体战士不许后退,见过他伏在泥海浪潮里舍命救起他的副将,见过他伏在盐海里等待杀敌的最佳时机;却是第一次他伏在地上,只为了迎接一个人。这与当初被她大哥抽得满身是血,仍屹立不倒的桀骜少年将军,是同一个人吗?
慢了片刻,月灿灿才想起自己来前学过的夏国礼仪,下马立在一旁,一手抚在胸前,弯腰静候;眼睛却忍不住,又溜向跪伏在一旁的永嗔。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明黄色的靴子走入两人视线。
一只清瘦的手伸到永嗔面前,手心向上,干净修长的手指缓缓屈起两次——示意永嗔起身。
月灿灿盯着那只手,忽然想,那只手的主人一定生得好看极了。
她忘了才学过的夏国礼仪,没等到叫起,就忍不住抬起了头,明目张胆地向来人瞧去。
刹那间,这暖春三月的景色都黯淡了,唯有那人的眉眼,如同这世间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