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燕两眼好奇,使劲问他:“李虎到哪找兵,山里的土匪吗?”
海塞尔她哥压低声音说:“我们的兵。夏兵。”
杨燕燕吓坏了。
两个国家呀。
她张口就问:“怎么能接夏兵?”
海塞尔她哥却癫狂了,喃喃道:“叛回来了。”他掉头就走,找个自己箭的人附耳。那人也会飞快地站起来,再找夏人,找他们箭里的人。杨燕燕则连忙去找她娘。杨大娘也吓了一跳……手舞足蹈地说:“李虎他咋不说?这要是夏兵怎么办?”海塞尔在旁边,安慰说:“大娘你别怕。我们夏兵咋的?我们夏兵秋毫无犯。”
这都不是“秋毫”犯不犯的问题。
靖康的百姓去接夏兵,是不是引狼入室呢?李虎是夏人不假,但他知道夏兵来了走还是不走?会不会打进备州?
海塞尔回答不了她的疑问,只是督促说:“燕燕。我们赶紧找人去催饭。”
她大声喊道:“待会这儿要过兵。你们赶紧的去睡,要是他们要歇息一会儿,得腾出来地方呀。”
杨大娘拍在腿上,焦虑地说:“非是打不过了。这就怕引狼入室。赶走了一家再来一家。”
无论海塞尔怎么与她讲。
以她的阅历,她也不觉得夏人的兵能好出几里地,她要求说:“给人说,待会儿过兵,要么躲起来,要么让女的把脸都涂黑。”
与之截然相反,夏人却在聚集,他们在石场里找到一张桌子,摊开白纸,由海塞尔的哥哥执笔写字。字一个一个蹦出来:王,师,劳,苦,光,复,吾,民……凑起来,就是“王师劳苦”,“光复吾民”。学堂里的大先生,把孩子们都摆成排排,夹道站了,一动不动地等着,有些孩子都困得要命,站着打瞌睡,那大先生依然是让他们就那样站着,自己激动得搓手,一连让他们唱好些支歌。
杨大娘还不敢与人说明白,见夏人个个这样,突然就觉得远了好多,越发地焦虑着急……平时都觉得没两样,忽然就感觉到是两国人。你说这咋办?有李虎在,李虎去接的他们,兴许不会祸害自己家,他们祸害别人家怎么办?都是乡邻乡亲的,祸害了谁,谁不把帐记自家头上。
夏人们各种忙碌,杀猪宰羊。
杨大娘不反对,给吃好喝好不生事儿。沿途渐渐摆上桌子,桌子又摆上米饭和饼子,烧的肉不知熟了没有,一盆一盆摊开,大伙都眼馋……却是知道给军队吃的,不敢稍有异动,因为除了杨大娘几口,别人都不清楚接哪的兵,相互之间还在问:“西边有官兵吗?”
都下半夜了。
杨大娘心疼孩子,给那大先生说:“让孩子们都去睡吧,大点的还好,这些小的孩儿,不能熬夜。”
大先生听了,让靖康籍的去休息,却把夏籍的全留下,训话说:“有谁觉得困吗?我们的王师之来,奔波数百里,你们比他们还困吗?我们夏人的孩子,永远都要记住,没有王师的强大和牺牲,你们就会被人猪狗一样地对待。”
杨大娘听得瘆,悄无声息地回去,再找海塞尔,问她说:“你知道李虎啥时候请的兵吗?他怎么知道兵来?”
海塞尔怎么知道?
海塞尔说:“大娘。你别瞎担心了,赶紧去睡吧。你看你,把我们夏兵当啥了。”
当啥了?
兵呀。
过兵有三光,这谁不知道?
粮食要光,百姓跑光,树木给你砍光。
正担心,山道上有了动静,是马蹄。这没打火把呀。这骑兵在山区……他们没火把呀。摸黑咋走来?但已经来了。骑兵倒是没有奔驰,先是俩个排头兵,铁盔铁甲,披挂严实,接着后头就都是这样的兵,全部两人一排,看起来都像亲兄弟,分不出谁是谁,夏人立刻就振奋了,他们举起欢迎的字样,因为怕打搅到靖康妇孺的休息,激动中收敛着声响,男人们肃立,孩子们整齐歌唱。
为首骑兵将马鞭点到自己头盔上,后面的跟着把马鞭点到自己头盔上,不说话,只行路,众人给递吃的,只接能拿的饼子……他们的人和马像是长在一起,他们的队列整齐一致,马匹上挂着多种军械,若不是军械偶有不同,便给人一切一致的错觉,大车上来了,上头是“兵扎捆”扎得好像一样,大车又上来了,白蜡杆……木械,包裹,一切好像都整整齐齐。他们的马踏地都给人错觉,是整整齐齐。
这是一支整齐上无可挑剔的军队。
突然,后面一骑驰骋飞快,追上了前头的骑兵。
他铿锵有力,大声传令:“将军有令。在石场稍作修整,吃顿热饭,随后就投入战斗。”军队次序传令,突然停了下来。说停就全部停了下来。骑兵双双下马,在一些夏人的带领下,进入石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