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里,一道石阶上,靠墙坐着的人,披散了长发,赤脚捋袖,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两眼都是困顿得半眯着。
此刻,见有外人闯进宫来,这人居然面不改色,连站都懒得站起,只撩了一下眼皮子,睨了鞫容一眼,张口就问了这么一句话——你、怎、的、才、来?
一句话,五个字,听得人傻了眼。
“你、你怎知我要来?”
宫门里坐着的这个大活人,委实比鬼还诡异三分,饶是鞫容胆子再大,也十足十的被这人吓了一大跳。
“你来都来了,我还能不知?”
这人答得更妙。
鞫容瞪着这人,吃吃道:“你、你是谁?”
“我是谁?”
这人半眯着眼,似笑非笑:“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活着,尚且是个太子;死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太子?!”
鞫容心头一阵狂跳!——他虽未见过太子,却也听闻过坊间关于太子的种种传言……
据说——
太子生母长得极美,极受宠爱,为当时还是个年轻蕃王的圣上,诞下了第一个儿子。
长子出生那日,紫气东来,府中幕僚、卜人皆向洹王道贺:
“您的这个长子,将来必定是个太子!”
洹王图谋皇位之心,由来已久,这帮阿谀奉承的幕僚,不敢直言“你将来必定是个皇帝”,只敢绕着弯子说“你的长子将来必定是个太子”。
儿子是太子,当爹的自然就是皇帝!
洹王听了大喜,为长子取名——炽,并当即表了决心、立下誓言:
“本王定不负众卿所望!”
公子炽自小就倍受宠爱,容貌还像极了其母,长得很是俊俏,又聪明伶俐,被众星拱月、娇纵溺爱惯了,竟养成了胸无大志,率性而为的娇贵公子习性!
直到——
当爹的篡位登基为皇,当娘的在即将获封皇后之尊前夕——离奇亡故!
他虽被立为太子,却渐渐被沉溺于美色新宠的父皇冷落一旁。
由倍受隆宠忽转为饱受冷落,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曾屡次遭人暗算,还险些丢了性命!
一连串的变故之后——
太子心性大变,竟变得胆小怕事起来,经常独自一人蜷在墙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整日里无所事事,混日度年般的浑浑噩噩。
臣子见了,哪里还当他是个太子,分明是沿宫城墙根寄居苟活的缩头懒龟一只!
胆小怕事、懦弱无能!
在二皇子与六皇子两两强势争斗的夹缝中,偷得一线生机,暂且保了太子位。
但,长此以往,这无权势无靠山的东宫储君,迟早是要被废黜的!
一个名存实亡的太子,反而令人不设心防,等闲视之!
今日,鞫容亲眼见到的这个二十郎当的年轻人,确也蜷坐于墙角,眯得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眉宇间懒意正浓,没有半点精气神,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身上蟒纹衣袍虽精美华贵,却松垮垮的披挂着,穿着打扮率性而为——
未趿足履、未束发冠,放浪形骸、懒散度日,浑似等死的废物一个!
鞫容却觉得这人眼底隐晦之物,黯黯沉沉,看不穿也摸不透,神色间透着几分古怪,要笑不笑,阴阳怪气,正如他第一眼见到此人时的感觉——
比鬼还诡异三分!
“太子……”
看着宫门里这个形单影只的“尊贵”太子,鞫容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脱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