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讨人嫌的恶劣态度,我更在意长老和门人身后那些被挡住的人,生怕从里面走出个罔樨来,用憎嫌的眼神看着我。
固然我深知罔樨不是这种人,但总是止不住地去想,越想就越觉得那场景真是骇人,唉,其实我就是怕他厌恶我,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总是有些失了智的举动和想法,实在没有道理,但也没办法停止,真是麻烦。
所幸那些人中没有罔樨的身影,想来也是,若是罔樨在场,我第一眼发现的必然是他。虽说是松了口气,但也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清了清嗓子,我恢复招徕客人的态度,笑道:&ldo;不知客官几位?&rdo;人太多的话,这里可住不开,最好是另寻别处。
&ldo;十位。&rdo;账房长老甩了甩袖子,踏门而入。
&ldo;那可真是不巧,小店房少,就算您愿意和别人拼房间,也只剩下六个床位了,不如……&rdo;
长老瞪我一眼,颇为不满:&ldo;老朽就要住这,七个人可以打地铺,还能帮小二你空三个铺。&rdo;
&ldo;实在对不住,这里地面太过湿寒,打地铺的话,于诸位侠士的身体不利。&rdo;
&ldo;你一个小二,哪里有你指手画脚的份?&rdo;一旁的堂主忽然跟着帮腔,账房长老也面露凶色:&ldo;好个刁仆,老朽帮你出主意,你不道谢就罢了,还敢回绝,你们掌柜的呢,叫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rdo;
这老秃翁还是一如既往地刁悍,不但强人所难,还无视客栈条件,大冬天的就让弟子去打地铺。他向来如此,身为位高权重的长者,一点没有身负重职的觉悟,往日我在青铜派中,碍于那些罔家忠臣的情面,多多少少让他三分,如今我已经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既然他为长不尊,就休怪我为幼不敬了。
我喊了小刘一声,让他先将这些客人迎到大堂中稍事休息,我自己则借着去找掌柜的机会绕到了后院,那里有我准备作不时之需的薄皮面具和衣服,用小二的身份教训那垃圾长老多有不便,但要是个完全不相干的江湖客来管这事,那就很方便了。
摸起一旁的无铭剑,我从一旁的街道上绕回到客栈前门,高声喊:&ldo;小二,可还有房?&rdo;
小刘两下为难,看看我又看看账房长老,小声道:&ldo;还……还有三个床位……&rdo;
&ldo;不能再挤出第四个么?&rdo;我故意坐到账房长老面前,&ldo;我刚刚在门外听到有人说还有六个啊,怎么我一来就折半了呢?&rdo;
&ldo;这个……这几位预定下来了……&rdo;
我抬眼看了看对面,故意嗤笑一声:&ldo;三个床位睡十个人,难不成这几位喜欢叠着睡?三个叠在一起也就罢了,四个叠在一起,就不怕压断了气?&rdo;
&ldo;这有你说话的份?不知道先来后到吗?&rdo;刚刚帮腔的堂主又跳出来说话。
账房长老倒是留了个心眼:&ldo;你是何方人士?&rdo;
我笑道:&ldo;闲云野鹤一散人,结识三个同道好友来此相聚。&rdo;
听闻我没有什么背景之后,账房长老似乎放心了,态度也随之大变:&ldo;野小子怎敢如此无礼,此处没有你的床位,还是滚出去吧。&rdo;
&ldo;怎么没有我的床位,&rdo;我不怒反笑,&ldo;将你这老杂毛清出去,不就有了?北边山上有坟岗,我看你正好能去那儿,干脆一睡不醒把。&rdo;
账房长老悖然而起,不管不顾地抽出了鞭子,但我并不会给他破坏店内设施的机会,以剑鞘打掉了他手中的握把,用巧劲挑起鞭节之间的圆环,将其掷到门外。被卸了武器的长老怒火更盛,伸手来夺我的剑,筋骨嶙峋的手桎梏住了我的剑鞘,我便松了剑鞘任由他抓去,长老像是没料到般,用力过猛,踉跄后退,我笑了一声,忙追上去补了一掌,长老一下子坐在地上,直接懵了。旁边的两个堂主见势不妙,也纷纷过来帮忙,只是这两个堂主本就是绣花枕头,撑撑场子还行,真要打起来,着实不值一提,接不过十招,就都被我打翻在地,哎哎呀呀地喊疼。
也不知墨夷他怎么能忍得了这些人的存在,我本以为他早该把这些人清退了,竟没想到还能留到现在。看看这些不争气的东西,越看越来气,我一手拖着一个,想将这两个家伙扔到外面的水里,不是要打地铺吗,冷不到自己身上就不觉得那是冷,那正好借着这寒冬的水给他们两个洗洗脑袋,最好是冻到发烧,然后一并打道回府!
谁知我刚走到门口,就傻了眼。门外一片悬叶刚刚停下,叶面上站了的两个人‐‐
罔樨和柳思璋。
我很是紧张地松开抓着堂主后领子的手,下意识地去摸脖子,为的是确认脸上的面具是否完好,摸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放心。身后的账房长老颤巍巍地爬过来,说着些&ldo;您不是说不来了吗&rdo;&ldo;这歹人袭击了堂主&rdo;之类的话,我已经听不太清了,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面前的罔樨,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确实就是看向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本以为我俩分别了不到十个月,时间也不长,可现在看来,这十个月的时间,却是足够长了。
长到……一旦站在他面前,我就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柳思璋:嗯?对面这个人有点眼熟?老挠脖子是怎么回事?脖子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