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族长急得直抹汗:"漕司明鉴!我族上下千余口。。。。。。"
黄忠嗣抬手截住话头:"陈族长多虑了,我不过闲话家常。"
说罢转向赵书双:"你方才要说什么?"
"启禀。。。。。。"
"三十万贯!"陈族长嘶声喊道,"漕司明察!这当真是我全部家底了!"
黄忠嗣抚掌而笑:"陈族长果真是自愿的?"
"自愿!千真万确!"
"甚好。"黄忠嗣示意周磊:"给陈族长立字据。"
又对赵书双斥道:"没眼力见的,晚些再报!"
待赵书双唯诺退下,黄忠嗣扫视众人:"继续吧,诸位要出多少?"
。。。。。。
半个时辰后,各族族长失魂落魄地走出转运使衙门。
黄忠嗣与张问二人则坐在堂上,笑呵呵地品茶。
"漕司,这次总共收了近三百五十万贯啊。"张问端起茶盏笑道,"他们回去怕是得卖田了。"
"卖呗。"黄忠嗣抿了口茶水,"这些田地本就是灾年低价兼并来的,如今吐出来正合适。
若他们底子干净,我倒拿他们没法子。只可惜——"
他嘴角勾起冷笑,"这些大族行事张扬,罪证都不用查,随便问几句便水落石出。
只要把罪状往秤上一放,除非他们想死,否则就得乖乖交钱。"
张问颔首道:"此事唯有漕司能成。换作下官,怕是难以为继。"
"话不能这般说。"黄忠嗣摆摆手,"我不反对世家谋利,为族中求发展本是人之常情。
所谓天下为公,史书里又有几人称得上?
但挣钱须有底线!他们为敛财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如今澶州这些大族与我结仇,我师出有名;若换作其他世家——"
他忽然压低嗓音,"只要不出格,我也动不得分毫。
若强行上秤,只怕连圣上都要斥责。"
"漕司深谋远虑,下官佩服。"
"世道如此,许多事只能徐徐图之。"黄忠嗣轻叹,"苦的终究是百姓。"
张问摩挲着茶盏边缘:"河北百姓得漕司庇佑,已不算苦了。昔年下官任转运使时,那才叫。。。。。。"
声音渐低,"若当时有漕司这般才智,或许能少死些人。"
"昌言公此言差矣。"黄忠嗣忽而朗笑,"你我之别,在于我重结果不择手段,而你顾惜声名。更何况——"
他眼中闪过狡黠,"你背后有子嗣亲族牵绊,我却只有个养女。
即便将来得子,且让他多吃些苦头罢!谁叫他摊上我这般的爹?"
"哈哈哈!"张问被逗得前仰后合,"漕司倒是豁达。"
"儿孙自有儿孙福。"黄忠嗣敛了笑意,正色道,"留几亩薄田、些许银钱,饿不死便好。想要富贵荣华,须得自己挣来!"
张问怔了片刻,忽而大笑举盏:"漕司!下官敬你!"
"请!"
两只茶盏凌空相碰,泼出的茶汤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宛如泼墨写就的千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