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王安石府邸。
新党众人汇聚一堂。
王安石端坐主位,背后悬着一幅笔力遒劲的字:"丹心淬火铸钧鼎敢焚此身照山河"。
下方,吕慧卿、章惇、曾布、韩绛、蔡确、邓绾等重臣分列左右。
王安石轻叩茶盏打破沉寂:"事情便是如此,诸位且议。"
堂下众人目光交错,却都缄口不言。
见无人应声,王安石长叹一声:"既都不言,便由老夫开言罢。
如今河北惊现刺杀转运使重案,官家震怒非常——黄允承乃圣眷正隆之臣,持御赐如朕亲临旗牌,还有皇城司护卫的情况下被刺杀。
此事往轻了说是大不敬,往重了论当属谋大逆!"
"虽无实证,然澶州知州难辞其咎。御史台携皇城司及御前手敕,此刻当已至澶州。"
王安石目光扫过众人,"此番手敕直出禁中,未过政事堂与枢密院。。。其中深意,诸公当知。"
吕慧卿面色凝重:"事态确乎逾矩,只是。。。"
他迟疑望向主位,"敢问王相,官家此番是要彻查到底,还是。。。"
满座呼吸皆是一滞。
河北的事众人心知肚明,虽无巨贪大恶,但岁例孝敬已成定规。
这些灰色规矩,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若。。。
"诸君安心。"王安石抬手虚按,"
官家虽值冲龄,亦知轻重缓急。若当真法办,明日垂拱殿怕要空置半数。然则。。。"
他话锋陡转,"总需有人担此干系。"
韩绛见气氛稍缓,追问道:"何人堪当?"
王安石闭目不语。
邓绾见状接话:"首罪自是澶州知州,其余牵连。。。"
他压低声音,"河北路多属富彦国、文宽夫、司马君实旧部。。。"
"咳!"王安石突然清嗓睁目,"古语云举贤不避亲,然老夫亦望诸公能大义灭亲。我等是为国锄奸,非为党争伐异——此中分寸,望诸君慎思。"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拱手:"王相说的是。"
王安石见状,颔首道:"我已将该交代的交代了。具体如何安排,你们看着办罢。这几日有些乏了,我且失陪。"
说罢便转身离席。
众人闻言连忙拱手告退,脚步声渐次隐没于回廊之外。
待众人散去,王安石独坐案前,目光落在身后那幅「天变不足畏」的墨宝上。
他伸手轻抚案角磨损的漆纹,心头泛起层层涟漪——河北那些士族究竟在想什么?
自大宋立国百余年来,纵有党争倾轧,却鲜少有人敢行此等刺杀之事。
姜家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唉。”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两个月,他也看明白了一件事——黄忠嗣是官家的人,并不是他王安石的人。
因为黄忠嗣干的事,皇帝竟比他获取消息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