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帘垂落时,犹见母亲立于石阶,素手轻扬似欲挽留天际流云。
刚钻入车厢,迎面就看到秦虹那张笑盈盈的脸。
黄忠嗣叹了一声:"怎么就跟你坐一车了。"
秦虹面色一僵,冷哼道:"你有胆子就去后面马车,跟莺娘子一起。"
黄忠嗣翻了个白眼。
在家中倒是无所谓,但在外就得讲究男女有别——两人尚未成婚,同乘一车于礼不合。
要不然他早就把秦虹踹下马车了。
"唉,我们的允承兄如今真的变了。"
秦虹故意拖长语调,"几年前说什么兄弟情深,如今完全没把我这个兄弟放心上。"
"哟哟哟,咱们贯之兄居然还好意思说我?"
黄忠嗣挑眉反击,"三年前你刚认识月明时什么表现,自己忘了?"
秦虹表字是父亲早前所取,之前未行冠礼不便使用,如今既已加冠,自然要称表字。
秦虹被拆穿旧事,脸上闪过尴尬:"彼此彼此,都差不多。。。。。。"
"那可大不相同!"黄忠嗣乘胜追击,"你当年为与月明踏青,骗我说家中老狗难产,拒了钓鱼之约。若非你们踏青处恰与我垂钓地重合,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咳,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秦虹急忙岔开话题,"说正事,我去武安县后该当如何?"
黄忠嗣闻言正色:"只管如常履职,切莫探查王家之事。
待我摸清河北路形势再说,毕竟这背后是否另有官员牵连,尚不可知。"
"你是说。。。。。。可能有路级官员参与?"秦虹神色凝重。
"不无可能,故而更要谨慎。若打草惊蛇,反倒麻烦。"
"明白了。"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黄忠嗣有些奇怪,掀开帘子探头查看。
只见王彦正带着十几名孩童站在车前,手里捧着一幅卷轴。
他当即下车笑道:"你们在这做甚?"
王彦嘿嘿笑着:"官人当大官了,我们想着给官人和阿姐送个礼物。"
这时后车的王莺莺也走了过来,闻言挑眉道:"哦?小彦准备送我们什么?"
未等王彦开口,躲在他身后的小阿叶已蹦出来嚷道:"我们在卷轴上写了名字!
彦哥哥说好好读书,日后报答黄漕司!"她仰着脑袋,发髻上的红绳穗子随着动作直晃。
黄忠嗣忍俊不禁,蹲身将小丫头抱起来:"谁教你喊漕司的?"
阿叶揪着他衣襟认真道:"彦哥哥说您当大官了,不能叫大哥哥。"
"哈哈哈!"黄忠嗣轻捏她粉团似的脸蛋,"便是我当再大的官,你们也喊得大哥哥。可记住了?"
"当真?"阿叶眸子倏地发亮,见对方点头,立刻拍手欢呼:"好诶!"
落地时还险些绊倒,被王莺莺笑着扶住。
黄忠嗣接过王彦手中的卷轴展开,只见泛黄宣纸上歪歪扭扭排着十几个名字。
阿叶踮脚指着某处:"大哥哥看!王熙柔是我的名字,阿姐取的!"
"甚是好听。"他揉揉小丫头头顶,转身对孩童们郑重道:"这份心意我与你们阿姐收下了。
望你们勤学上进,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童声清脆如林间雀鸣。
黄忠嗣朗声大笑:"那便等着看,谁先寄信来报学问长进!"
说罢与王莺莺相视一笑,将卷轴仔细收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