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潭水死寂如冻透的油膏。矿坑深处更是冰得发硬,洞壁满挂的墨蓝晶簇像无数凝结的鬼眼珠子,死死盯着蜷在泥渣堆里的李十三。后背那块烂袄子早叫冰棱石壁磨透了,新冰碴子混着冻泥贴着脊梁骨蹭,寒气钻着骨头缝渗进去,跟灌了铁水又硬冻成冰坨子似的抽着疼。
可丹田那片地方反倒成了口烧烫的冰窟窿。灌进去的那道吓死人的剑魄死气不再像头凶兽乱撞,被冰魄剑枢道脉那点微光死死压着脖子,堵着嗓门吼不出野腔。道脉的寒气精得邪乎,专挑剑魄里头那股最沉最锋的“核”吸,一丝丝一缕缕地抽。
这抽出来的玩意儿不伤人,反倒顺着道脉朝四肢百骸钻。所到之处,那些被冰煞蚀空的筋脉坑穴,像是被浇进了铸剑炉里炼废了又回炉的玄铁水,滚烫混着透骨的冰凉,烫开冻得梆硬的烂肉老疤,硬是在里头凝出新的冰脉道痕。
最邪的是道脉深处那点微光!每抽一口剑魄精华,就往上顶一丁点。这点亮光里盘着的,是混沌鼎基碎渣里头最后那点“化生”的真意烙成的印子。这印子吞了抽来的精华,就变沉实一分,反过头来死死勾住体内那道压得人魂儿沉的剑魄凶物,把它按得更老实,抽起来更利索。可这么来回倒腾,苦头都在李十三的筋脉骨肉上。
撕裂、撑胀!像是血肉经脉被粗粝的冰棱砂一遍遍揉搓拓开!灼痛、冰寒!如同烧熔的铅水混着万年玄冰髓灌入骨髓!每次抽吸都是煎熬,那点道脉精源每壮大一分,都像从他骨头上硬刮下一层油髓!
嘶——
洞窟顶上一根尖锐墨蓝冰棱断裂的顶端,一滴沉甸甸的墨绿色潭水终于突破了寒霜的阻力,从锥尖艰难挣脱出来,晶莹的水滴裹着微尘划破死寂的幽暗。
嗒!
水滴不偏不倚,砸在李十三倚靠在冰冷矿壁、冻得泛青的额角正中。冰凉的触感刺得他脑仁一颤!
就在水滴碰触皮肤的瞬间!
体内那道被压服抽炼的剑魄死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竟本能地爆发出一股极其细微却纯粹的锐意!这缕锐意被冰魄剑枢道脉瞬间捕捉、吞纳!
嗡!!!
道脉核心那点精源猛然爆发出一圈肉眼不可见的冰蓝色涟漪,瞬息扫遍全身!涟漪所至,所有正在承受冰火煎熬的经络瞬间被冻结麻痹!剧痛与灼寒如同被冰封的湖面般凝固停滞!
但下一刻!
凝固感如潮水褪去!紧随而至的是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撕裂冰寒剧痛反扑!
李十三浑身筋肉猛地一僵!随即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牙齿死死咬破了下唇,一股粘稠的铁锈混合着冰晶的苦味在口中弥漫开。
水滴带来的片刻冰封麻痹与紧随而至的更猛烈反噬,仿佛某种打破僵局的暗示。冰魄剑枢道脉核心那点精源竟在这极致的痛苦刺激下猛地一缩!紧接着喷涌出比先前更加凝练数倍的冰蓝色本源!道脉瞬间变得粗壮清晰!原本缓慢艰难的抽吸陡然加速!一股更粗、更沉的剑魄精华被硬生生抽出!
这新注入的精纯力量不再是温柔浸润!而是如同无数柄淬火后锋锐无匹的冰魄刻刀!在李十三全身经络的髓腔深处疯狂凿刻!切割!打磨!剧痛超越了之前的撕裂灼烧!仿佛被亿万微小的冰刀在刮骨刻魂!
嗡!
那道脉烙印核心!那点融合了混沌“化生”源火精义的真文烙印!在此刻猛地暴涨了一圈!道脉自身内部无数细密的、流动着混沌光晕与冰魄符文的脉络变得更加清晰、坚韧!光芒吞吐间,对体内庞大剑魄本源的镇压抽取之力瞬间倍增!效率暴增!
速度!是用超越极限的痛换来的!
洞顶又一滴墨绿水珠挣扎着从冻结中挣脱,垂落在凝固的空气中。
这口浊血喷出,人反倒透进一丝清亮。李十三半瘫在冰泥堆里,后背顶着矿渣,胸口起伏得如同破风箱扯皮,可浑身那层冻透的僵木劲头被刚才抽筋剔骨似的剧痛撕开了一层硬壳。
丹田那片冰窟窿深处动静小了。那道吓死人的剑魄凶气像被抽了脊梁骨的冻蛟,老实盘在底下。抽它的那根冰魄道脉却壮了一圈,不再是豆芽光,成了个盘转不休的冰蓝小漩涡。每次慢悠悠一转,就从冻蛟身上磨下点墨星子,散进他那破烂筋脉里。
道脉漩涡转悠,筋骨里那种刮刀凌迟的痛劲儿就松一分。旧的伤筋烂骨早被新塑的冰脉裹住了,冰脉纹路里混着点混沌鼎的残光,透出些铁水淬冰后的暗沉光泽。新伤还在,却像被冰镇死,麻木得只剩寒意。一股股被道脉精炼过的冰魄寒气丝丝缕缕倒流回冻僵的皮肉里,所过之处寒如髓冷似霜,却又诡异地在刺骨冰寒中透出点微薄而凝实的“铁”意。
冻?有点。可筋骨里那种随时要散架的虚飘,反被这股奇寒镇住、压实了。
嗡——
坑道最深那片死寂角落里,白发翁那条瘫在冰泥里的右臂枯骨轻轻一震。他那死死抠着半截残剑断柄的枯爪指骨缝隙间,一点极其细微、如同干涸淤泥凝结成的墨绿冰壳碎屑,悄无声息地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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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屑被矿洞深处亘古流淌的、冰冷沉滞的气流卷带,微微打旋,坠落。其中一粒米粒大小、棱角带着暗金的碎粒,在昏暗中旋出微不可察的弧线。
噗。
极其轻细地、点在了李十三蜷缩在冻泥矿渣堆上的左手手背皮肤表面。
皮肉冻得发青发硬。那点暗金碎粒轻轻点在冰冷的皮肤上,毫无力道。
但在那暗金碎粒触及皮肤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一股冰冷、纯粹、如同沉埋了万载冰峰核心才有的沉重锋芒意志!无声地透了进来!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