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跟蒙了层厚霜似的,懒洋洋透不过气。冰窟边那些个被风卷起来的雪沫子落下来,粘在脸上跟冰针一样,又刺又冷。李墨那张挂着菩萨脸的人皮底下,指头捻着那颗冒着硫磺味的火丹,都快戳到李十三鼻尖了。丹上那点红光,照着他青灰的死人脸,瞅着格外瘆人。
“小子,张张嘴,良药苦口……”
话没说完。
“——臭!馊!粪汤子捏的泥丸子当宝贝?!嘎嘎嘎!”
房梁上挂着灰的几根蜘蛛网猛地抖了抖。一个瘦高的影子,跟根倒栽葱似的,猛地从院角那棵挂着冰溜子的老梨树杈上垂了下来!
头发乱的像捅了的喜鹊窝,枯草灰里夹着白,被风一吹,张牙舞爪。身上那件袍子看不出本色儿,油泥混着冻上的浆糊块子,板结了硬壳。一张脸瘦得脱了相,颧骨高得能挂油瓶,眼珠子鼓着,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血丝,盯着李墨手里那颗赤红丹药,直勾勾的,嘿嘿傻笑:
“嘎!金疙瘩?狗屎黄!想烫死耗子啊?!嘎嘎嘎!”
那破锣嗓子,又尖又利,还掺着一股子说不清是哭是笑的癫狂劲儿。李墨手里一哆嗦,药丸子差点从指缝蹦出去。他心头那点盘算被这半路杀出的活鬼搅了个稀碎,脸皮瞬间沉了三分,又强行挤出点悲天悯人的假笑:“这位……前辈?您……”
“药丸子!臭!嘎!”树杈上疯子完全不听人话,眼珠子还盯死了那颗丹,嘿嘿笑着猛摇头,一头乱草甩得簌簌掉渣,“不吃!饿!饿!饿着才……才……”他像是卡壳了,突然低下头,对着自己黑黢黢的手指甲缝抠出来的烂泥看了半天,忽然咧嘴一笑,“嘎!吃饱饭——有鸟屎味儿!”
“轰!!!”那疯子猛地一声怪笑,像个被踩着脖子的公鸡!垂着的身子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弹!整个人如同裹了油的破麻袋,带着一股子馊臭的腥风,“咚”地一声砸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泥点子冰渣子溅了李墨和李玄重一身!
他看都没看脸色铁青的李墨,也没瞟旁边杵山一样不动的李玄重。那双布满血丝、癫狂浑浊的眼珠子,就死死钉在蜷缩在地上、气若游丝、只差一口气就要咽下去的李十三身上。嘴里念念叨叨,跟啃了耗子药的耗子似的:“小崽子……嘎嘎……骨头快冻酥了?嘎!借你一把……火!烧烧骨头渣子!嘎嘎嘎!”
话音未落!
疯子猛地弯腰!那动作快得匪夷所思,干枯的指头如同五柄淬了冰的剔骨小刀,“唰”地一下扣在了李十三冻得僵硬的左胸膻中穴上!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反应!
“嗡——!!!”
一股狂野、暴戾、如同火山炸了膛的炽烈剑气!混杂着足以冻穿骨髓的绝对寒煞!顺着他五根干树枝似的手指头,山洪倒灌般冲进李十三的膻中!
这一下,哪里是救命?
简直就是把滚开的油,泼进了结冰三尺的烂泥塘!
噗——!!!
李十三全身如同被电击的蛤蟆,猛地向上弓起!那皮肉骨头“咔吧咔吧”作响,像是要寸寸崩开!喉咙里挤压出的不似人声的低哑嘶嚎里,七窍瞬间又溢出了深蓝色的寒气!皮肤底下无数条红蓝交错的光流如同被困的毒龙,疯狂地冲突、爆闪!比之前更加剧烈十倍!整个人像是被架在冰火之狱上烤的烂泥!
寒药师脸都吓白了:“前辈!不可啊!他脉象已成乱麻!强渡真气如油泼火……”
“呵。”疯子咧着豁了口的嘴,露出几颗黄黑的烂牙茬子,笑容癫狂扭曲,“麻?嘎嘎……麻绳能捆饿鬼?嘎!”他那只按在李十三胸口的爪子,非但不撤,反而五指猛地一收!如同钢爪抠进冻土!
滋啦——!
肉眼可见!疯子扣着李十三胸口的那只枯手,整条手臂连同肩头的破烂袍袖,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霜!紧接着,白霜之下,无数根比蛛丝还细、扭曲盘绕的冰蓝色寒气丝线,如同活过来的毒蛇,顺着他的指臂飞速蔓延!疯子那张枯槁的、癫狂扭曲的脸上,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冰晶!他那狂笑的嘴角也僵住了!眼珠里嗜血的光芒被冰蓝覆盖,只剩下一种冻结的狂意停滞!
但他体内的狂剑真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暴烈!如同被激怒的地火岩浆!一股更加强悍霸道的炽热剑气混杂着透骨寒煞,沿着被冰封的臂膀,如同被高压挤爆的熔岩柱,更加凶猛地逆冲而上!
灌!不顾一切地灌!
咔!咔咔咔!
李十三胸口的骨骼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那被强行打入的疯剑寒煞真元,如同千军万马闯入了本就破碎山河的经脉关隘!原本靠着神鼎强行稳固在破碎边缘的冰火真元平衡瞬间被彻底打破!
噗噗噗!
他身上那些刚刚凝结没多久的、被寒气冻结的旧伤口,连同无数新炸开的细小裂口,同时喷涌出粘稠的、冰蓝与暗红混杂的污秽浆液!这浆液散发着焦臭与冰寒混合的怪异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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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炼气七层境界如同狂风中的纸灯笼疯狂摇曳!体内那枚新生的寒魄玄晶疯狂震颤,核心处那点被强行稳固的冰髓源点爆发出刺目的幽蓝!试图强行吞噬镇压这股狂暴异力!但玄晶本身,也因为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力量,表面竟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冰裂纹!
就在玄晶快要被撑爆、李十三整个人快被这股内外交攻的霸道真元彻底撕碎的生死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