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裹着熔岩硫磺的味儿,稠得堵在喉咙口。冰莲洞府像个冻透的冰葫芦里揣了个烧透的铁疙瘩,半点儿漏出的光都让顶上悬着的墨玉冰棱撕得稀烂。穹顶往下百丈,冰溜子如同上古凶兽倒垂的利齿,被熔岩火气熏得不断往下滴水珠子,砸在底下热腾腾滑腻腻的墨蓝冰苔上,“嗒…嗒…”声被中央巨鼎轰隆的地火轰鸣压得跟蚊子哼似的。
巨鼎踞在洞窟深处的地火眼子上。鼎有三丈阔,是整块玄墨地火髓凿成的,浑厚得像座小山包。鼎底下赤红滚烫的地火髓浆“咕嘟咕嘟”往三道敞口的火窟窿里猛灌,鼎肚里头就烧出团金红发白的火球,滚着的火焰卷着鼎壁喷薄出来的熔岩亮光,把大半个洞窟映得跟落日前烧透了的金沙滩子似的刺亮。
鼎口没盖,锅口子翻腾着股浑浊汤似的墨蓝雾气,那雾浓得黏脚,跟底下滚烫的金红炉火相互咬噬,在锅口上方搅和出一片翻滚不休的金蓝杂色烟云。混沌气浪被锅底涌上来的巨力顶得“噗噗”地往洞子顶上猛喷,撞在倒垂的冰棱子上,“滋啦”腾起股腥气混着焦炭味的白烟汽子。烟汽子拧成乱股的白龙蛇,顺着湿滑的冰壁往下溜,又给底下翻卷的硫磺热浪卷回去,熏得满屋子燥湿闷咸,人吸一口肺管子都像灌了烧透的滚沙。
鼎口翻腾的金蓝浓烟深处,竖悬着一柄剑。剑胚仅三尺长,形如半截冻僵的玄墨蛟筋。剑身正被鼎口内如同活物的金红火舌反复舔卷、拍打!剑脊上布满墨蓝色、如同碎裂冰面蔓延的裂纹痕路。
每一次火舌吞吐!
“嗤啦——!!!”
仿佛热油炸冻冰!
金红火芒舔中裂纹!
墨蓝色裂痕处瞬间腾起粘稠的墨蓝色死气冰雾!无数细微如同冰针炸裂的锐响在剑胚深处密集爆开!冰雾随即被混沌金焰强行撕裂!烧融!炼化成缕缕带着浓烈焦糊恶臭的黑烟,被炽热的火焰气流卷走!
但!每一次焚炼!
剑胚上墨蓝裂痕就消磨淡化一分!剑脊深处那些裂纹覆盖之下!隐约透出如同沉埋深海玄冰般深不可测的幽青光华的剑骨!便更清晰一分!更凝练一分!一缕极其隐晦、却沉重到足以冻结熔岩的蛟魂锐意,正一点点从那幽青深处苏醒!
就在这熔炉炼剑、金焰焚冰的平衡僵持之际!
鼎腹深处地火眼子传来沉闷的剧震!如同地龙翻身!灌入巨鼎的三条地火熔浆瞬间汹涌了数倍!鼎腹内部被强行填充了过量的地火精粹!
嗡!!!
巨鼎仿佛被撑涨了肚子的巨兽!猛地向上剧烈一“拱”!鼎口金红烈焰轰然爆炸式喷吐!原本仅在鼎口内流转的金焰如同爆裂的熔岩洪流!悍然冲出了鼎口!狠狠冲刷在悬于其上、布满墨蓝裂痕的剑胚周身!
噗嗤!!!
墨蓝死煞冰雾瞬间被狂暴的烈焰洪流淹没!剑胚表面的墨蓝裂纹如同被投入了焚天熔炉的薄冰!疯狂炸裂!消融!剑胚承受不住这骤然暴涨的毁灭性火压!
“嗡——”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锐鸣!
剑胚表面无数细微裂纹猛地向内凹陷!剑脊中心处一小段裂纹骤然向内塌缩!一道细微却深可见骨的焦黑裂痕赫然在幽青剑胚深处绽开!
剑骨受损!
悬在鼎腹旁边的半空中蹲着只蟾。
通体如同万年冰脉深处最精华的玉髓凝结而成,深蓝与墨绿交织,质地温润如冻凝的油脂。个头不大,只比巴掌略长,四只粗短的爪子扒在一块横伸出来的墨色冻石平台上,隔着巨鼎喷吐的金焰热流,一对如深潭冰魄般幽邃的晶体眼珠死死钉在半空那被火焰啃噬的剑胚上,鼓胀的腮帮子有节奏地一瘪一鼓,发出极其低沉的“咕噜…咕噜…”声。
每一次鼓噪!它背部覆盖的厚实玉髓皮肤表面!无数细密玄奥如同冰封脉流的天然金色纹路便随之骤然亮起!如同冰山中流淌的金色脉络!一股纯粹、温厚、如同地乳天冰凝练的精粹灵气在它躯体内奔涌!最终汇入喉头深处!
熔炉失衡!剑胚塌缩的刹那!
冰髓玉蟾那双深潭般的冰晶目骤然亮至极限!如同寒渊之眼睁开!
鼓噪到极限的腮帮子猛地向内一塌!如同蓄满了万年寒气的冰囊被瞬间抽空!
“咕——呱——!!!”
一声极其短促、却沉重得如同冰山崩裂前兆的怪鸣!从它喉咙深处炸开!
随着鸣叫!
一股凝练到几乎化为液体、色泽呈现出金白混沌状、散发着极致清凉冰冽灵韵的——混沌冰灵涎!如同开闸的冰髓瀑布!悍然从它阔大的玉髓口器中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