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子。
那张脸在熔岩跳动的火光下明明灭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岩浆翻滚的轰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陈生的耳膜:“我就说除了我你们谁都解决不了这些事儿,这才多久就让你们干成这样?”那语气里没有半分意外,只有居高临下的嘲弄,仿佛陈生一路的挣扎与狼狈,尽在他冷眼旁观之中。
陈生挣扎着站直身体,汗水瞬间浸透后背又在高温下蒸腾。他死死盯着玄空子,目光扫过对方脚下流转着奇异暗纹的平台,一个名字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灰彩铃是你的人?”
“还不算傻。”玄空子轻笑一声,负手而立,袍袖在热浪中纹丝不动,那份从容与这沸腾的炼狱格格不入。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在这等我来又是什么目的?”陈生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怒意,百妖谱在他怀里愈发滚烫沉重,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玄空子的出现,绝非巧合。
“闲话少说,”玄空子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直刺陈生,“目的就一个,把百妖谱给我。这些事儿已经不是你能掺和的了。百妖谱交给我,我还你一个正常生活。”
不知为何,陈生下意识想相信玄空子的话,最近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但哪怕有黑妈妈的话在前,此刻他自己内心也不愿去轻易相信一个曾经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
更何况所谓的正常生活?陈生几乎要冷笑出声。康大喇叭、烂桃儿、张清羽……那些被抹去、被扭曲的记忆和存在,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郝仁空洞的眼神,白云观老道士浑浊的否认……这所谓的正常生活是一切恢复原样还是让自己也彻底忘记!
陈生缓缓摇头,目光异常坚定,迎着玄空子冰冷的视线:“东西不能给你。但是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可以配合你!”
“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玄空子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一句废话说,速度快得超越人眼捕捉的极限!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磅礴力量凭空而生,并非道法灵光,而是某种更原始、更蛮横的意志凝聚,如同无形的巨山,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陈生当头压下!空气被挤压出刺耳的爆鸣!
“开!”陈生嘶吼,生死关头,所有的迟疑都被抛开。他掌心龙虎大印的纹路瞬间灼亮,如同烙铁!心意狂催之下,怀中那本滚烫的百妖谱应念而开!
哗啦啦!书页无风自动,翻卷如狂澜!
两道身影几乎在书页翻开的瞬间便撕裂空间,悍然扑出!
“吼——!”常登台庞大的蟒躯盘卷如城,周身鳞片在熔岩红光下闪烁着幽暗的金属光泽。它巨大的蛇头高高昂起,血盆巨口怒张,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黑煞毒雾,如同决堤的墨色洪流,带着腐蚀灵魂的阴寒,迎着那无形的巨力冲击狠狠喷吐而出!毒雾所过之处,连灼热的空气都发出“嗤嗤”的冻结声响。
陈文武的身影则化作一道疾电般的流光,后发先至!他脸色苍白如纸,那是天地之力侵蚀加上之前的旧伤留下的虚弱,但此刻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决死的战意。他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魂魄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尽数灌注于一拳之中!拳锋所向,空气被压缩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波,发出刺耳的尖啸!
轰——!!!
毒雾、拳劲、无形的巨力,三股力量在陈生身前不足三尺之处轰然对撞!
如同引爆了一颗无形的炸弹!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炸开!常登台喷出的黑煞毒雾被硬生生冲散、倒卷,庞大的蛇躯如遭重锤轰击,发出痛苦的嘶鸣,鳞片崩裂,向后翻滚砸落,撞在滚烫的玄武岩上,留下刺目的血痕与焦糊印记。
陈文武的拳劲只僵持了刹那便轰然溃散,那无形的巨力余势不减,狠狠撞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平台边缘,距离下方翻滚的岩浆仅有一步之遥!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牵动内腑伤势,又是一口黑雾喷出,加深了身下焦黑的岩石黑色。
玄空子站在奇异的暗纹平台上,熔岩池跳跃的火光将他脸上那抹冰冷的嘲弄映照得更加清晰。他看着常登台痛苦的抽搐,看着陈文武挣扎,眼神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陈生。
“螳臂当车。”他薄唇轻启,四个字清晰而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细针,穿透岩浆翻滚的轰鸣,再次狠狠扎进陈生和两个妖物的耳膜。那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俯瞰尘埃的漠然。“百妖谱,拿来。”他的目光越过挣扎的常登台和重伤的陈文武,重新锁定在陈生身上,语气不容置疑,如同在索取一件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陈生怀中的百妖谱烫得惊人,隔着衣料都仿佛要将他的皮肉灼穿。那灼热感并非单纯的温度,更像是一种狂暴的、濒临失控的能量在书页深处左冲右突,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胸膛。他死死攥着书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粗糙的封皮里。
看着常登台鳞片崩裂的惨状,听着陈文武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一股混合着悲愤、无力与决绝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猛烈燃烧。
“做梦!”陈生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愤怒和紧张而微微变调。他猛地抬头,迎着玄空子那俯视蝼蚁般的目光,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哥!老常!干不赢也是死,干赢了还有希望,和他拼了!”
这一声嘶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