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三四十只羊一眼望去,没有瘦的,羊以瘦为病,而这里的羊健壮、活泼。随便拉一头出来,像是能轻松奔跑十来里地不带喘的,是任凭羊客带了满肚子的挑剔,也会说上一句羊真膘壮。
&esp;&esp;“这羊可真好啊,”骑马先生难得感慨,他感慨的又不仅仅是羊。
&esp;&esp;他们离开羊圈,乘坐着勒勒车回到草场,此时孩子们的笑声响亮,在右侧边上,有一架双人的秋千。
&esp;&esp;他们相继坐上秋千,后面的孩子推,前面的孩子就高高荡了起来,在哈哈大笑中缓缓停了下来。
&esp;&esp;身后的牧民笑眯眯地忙着揉皮子,烧起晌午的饭食,有油炒面的味道,也有人家炖起了羊肉。小娃闹着说要吃糖块,转眼嘴里鼓鼓的跑出来。
&esp;&esp;在这样好的天气里,骑马先生望着这片草原,他想起一个词。
&esp;&esp;人畜两旺。
&esp;&esp;一路向前
&esp;&esp;驼队驻扎草场的那天,徐祯要收拾东西去工房做活。
&esp;&esp;临走前一天晚上,姜青禾杀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鸭子,从五月起养了小几个月的鸭子,放上仔姜,切几段葱,炒的香气扑鼻,跟白米饭绝配。
&esp;&esp;徐祯吃的那一小碗,还单独加了辣椒,吃的他嘶嘶呼气,夹一块嫩鸭血,扒了几碗米饭,还喝了一碗鸭汤。
&esp;&esp;夜里姜青禾给他收拾行李,把烤了小半天的芝麻酥饼、腌的沙葱、咸鸭蛋等一一塞进木箱里,还有一罐肉松,她不太会炒,味道只能算还行。
&esp;&esp;甚至还有她花了好几百钱,到李郎中那买的止痛药膏和止血药粉,虽然味道很冲,不过药效很好。
&esp;&esp;“别累着自个儿。”
&esp;&esp;其实姜青禾有满腹的话要说,她想说你想吃点好的,拿上钱要不东西去灶房,让那里的伙夫给开个小灶。
&esp;&esp;要是回衙门做工的时候,到镇上的铺子里来。
&esp;&esp;别蛮干,注意着自个儿的身体,生病也别撑着…
&esp;&esp;但她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因为上头的话早在五天里,从她嘴里反反复复出现。
&esp;&esp;她加急让弹花匠弹了七八斤的棉花,弹花匠的妻子帮她将棉花絮成一床棉被,一根根棉绳斜放交叉捆绑,用工具反复压平,三天能赶出一床厚被子来。
&esp;&esp;没做褥子,家里还有多余的一床绵毡,只是过了一冬天,毡子发黄生硬,自己没法子洗。
&esp;&esp;她去开铺子前,先把绵毡拿到镇上的毡匠那,他们有专门的洗毡法子。用热水浇透毡子,反复揉搓,直到羊毛渐渐变得蓬松,再卷起拍打,直至脏污消失,绵毡在日头的照耀下,重新变得光洁温暖。
&esp;&esp;除了枕头被褥等床上用具,姜青禾还请湾里手艺好的妇人,给徐祯的单衣絮了棉,因为他说眼下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一趟。
&esp;&esp;眼见入了秋,早上还觉得身上出汗发黏,一到夜里就冷得人直缩脖子,昼夜温差巨大。
&esp;&esp;姜青禾把能备的都备上了,哪怕忙了一整天,脖子连着整个背都僵硬发胀。夜里还坐在灯盏旁,往单鞋里塞棉花。
&esp;&esp;徐祯坐她身后,双手不轻不重捏着她的肩膀,还给烧热水端过来,让姜青禾泡脚。
&esp;&esp;其实他自己也累得够呛,这五天日子里割了全部牲畜能吃上小两个月的草料,傍晚则让王贵来帮他一起铡草,铡了七八个麻袋的草料。
&esp;&esp;修补农具,给锄头换个新的手把,磨完家里所有的刀具,包括锯子、草镰、条镰、斧头、菜刀等等。棉花地刨土、给稻田拔最后生出来的稗子等,磨新面、将米磨成米粉,他的一天跟不停拉磨的驴一样,眼里有做不完的活。
&esp;&esp;连要走前,都得挑水把两个水缸的水装满。
&esp;&esp;他一下下捏着姜青禾发酸的肩膀,他脸挨近说:“地里农活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跟大牛兄弟几个讲过了,到时候来帮你,他们答应了。”
&esp;&esp;多新鲜多稀罕,徐祯嘴巴算不上好,为人也不太热络,居然买了酒做了小菜,趁姜青禾忙时,请了七八个汉子来家里吃了一顿。
&esp;&esp;往常谁邀他去喝酒也不去,做活抽旱烟他也避得远远的,唯恐沾了一身烟味。可那天也任由大伙喝酒,抽旱烟抽得烟雾到处弥漫。
&esp;&esp;有求于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