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关第三夜,风雷未起。
天色沉沉如墨,军营四周松涛密布,关内城墙之下,灯火不熄,巡营之马缓行其上。
祖堂之议虽定,但夜色中隐有风声,似有未散的旧魂,在关墙之间徘徊。
——
【龙隐关·北营】
许文山步履如铁,自祖堂归后连夜巡视三营。
北营为宗兵主驻之地,驻有宗三房与宗七房编制兵五千,原定在今日黄昏前完成归编——却至子时仍未交印。
他至营前未语,亲兵却低声禀报:“许将军,宗三房执令使仍不肯交印,说印章需‘待监宗正式回信’后方能移交。”
“宗七房虽递交名单,但所列编制混乱不清,部分兵名属重、操典空缺,乃至副统兵符,竟仍持旧令。”
许文山眉目沉沉:“整编令,三天前便下。”
“他们是要拖到谁来替他们执行?”
亲兵低声:“有传言说——监宗已下令‘暂停整编’,等待族中议决。”
此言一出,许文山唇角冷起。
他未发怒,只轻轻取过一封刚递上的密信。
展开。
——果然。
一张灰蓝军纸,上有“传阅令签”,盖着私印——“宗监私章”。
“监宗幕僚通告:宗兵整编之事,宜稳不宜躁。诸将暂守原制,待宗主之意与宗监之令议合,再作后续。”
署名者,乃是“监宗帐下,内使同筹”。
不是燕王亲笔,但意思极明——“三不令”。
不命、不拒、不许,软硬不沾,恰是拖字当头。
许文山终于冷笑了。
昔年他不过是一介猛将,不识兵法、不通统筹,只凭一股血性与忠胆在战阵中杀出一条命来。
可自被萧然一纸调令,派往丹阳和锦溪边界,统十万精锐与林家军对峙,他才在血与火中,练出了一副能撑起帅旗的肩膀。
数月的兵事未卸,他从“战将”变“军帅”,杀敌不怯,布阵有度,方知带兵,不止是“勇”,更是“智”。
他大步入营,传令三鼓集军,数千的将士匆匆列阵。
营中灯火乍明,兵士惴惴。
他立于台阶,沉声点兵,随手点出宗三房、宗七房两名“执印兵头”,喝道:
“你们听的,是谁的兵符?”
二人支支吾吾:“是……是监宗大人那边,传了话——”
许文山目光一斜,盯住那名最嘴硬的宗兵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