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已经交稿,第三话正在创作中。她有时候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就像二次元当中流行的那样,还找什么男朋友,纸片人香得多,充分实践艾慕的理论,不用吃恋爱、生育、婚姻的苦。
而且,以她的职业,岂不是更得天独厚,不光可以谈纸片人,还能想让他干嘛就干嘛,想让他衬衣解开几颗纽扣就解开几颗纽扣。她甚至还能靠这个挣钱,你说气不气死那个纸片人?
第三话发布之后,程程发消息过来,说是那个漫画APP的运营总监来上海出差,约本地重点画手一起见个面。
凌田起初还有些受宠若惊,心说自己这才刚开始,就已经成重点画手了?到了地方,才品过味儿来,那是一家餐厅的包厢,除了那位总监,其余在座的都是程程工作室的人,他手下大都是男作者,找她调剂场子来了。
但来都来了,也只能坐下一起吃饭。外面饭局就是这样,人家菜都已经点好了,她不能问,便也没办法估算碳水,只能去洗手间打了跟平常晚餐一样的剂量,想着一会儿再看能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待到开了席,菜还没怎么上,一桌人就开始向总监敬酒,一个个轮下来,最后只剩她。程程抬手叫她,说:“这是我们工作室的新人,小凌,我A大的师妹,我们现在一个女频的项目就是她在负责。我今天来之前就在跟孙总说,以后多给我们小凌发点活儿……”
凌田站起来走过去,原本打算客气几句就走。但旁边已经有人热心倒了酒,递到她手边,那位总监的酒杯也已经拿起来了。
而且更难办的是,程程是知道她会喝酒的。
虽然作为师兄,他也听说了她的身体状况,但他自己体检查出来三高多少年了,饭局照喝不误,根本不把这一杯两杯的当什么大事。要是她现在说身体不好不能喝,还是会被当成故意不给面子,甚至牵扯出一大堆解释来。
她身体到底怎么了,那位孙总知道之后,又会不会继续给她发活儿?明知只是句场面上的空话,她还是不敢赌结果。
程程大概也看出她不情愿,冲她挤眉弄眼,做口型说:帮帮忙,帮帮忙。
她还是脸皮薄,又想着只有这么小小一盅,凑到嘴边抿了抿,仰头喝了。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没有立刻让她觉得不适,却还是难免惴惴不安。再加上程程点的菜一如既往的重口味,她不敢吃,也几乎没怎么吃,隔一会儿看一眼手机上的血糖曲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偏偏那顿饭从七点开始吃到八点多,仍旧不见结束。到后来实在坐不下去,她只能起身跟程程告辞说要先走了。
结果就是程程还是觉得她不懂事不给面子一点不会来事,不太高兴地点了头,说:“行行行,你走吧。”
凌田只觉自己像个傻子,今天这顿饭还不如干脆不来。
那天是周末,餐馆所在的购物中心门口好多人在等车,凌田想着自己得尽快回家,便下了地铁。
等到上车站稳扶好,她又拿出手机来看动态数据,暂时还算正常,但又怕有滞后,心里还是不定,四站路看了好几次。
倒数第二站,列车停下来开了门。她身前位子上坐着个人,原本低头打瞌睡,突然醒过来,左右张望问旁边人:“这是到哪儿了,这站是XXX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一下子站起来,急着下车。凌田没来得及躲避,拉着扶手的左臂猛地被他肩膀蹭到。那人说了声对不起,冲出了闪着灯即将关闭的车门。凌田只觉一阵剧痛,脑中空白一瞬才反应过来,那是她戴动态感应器的位置。
混乱中,她蜷缩身体,右手按住左臂不敢松开,只希望痛感能够慢慢消失,却又忍不住乱想,感应器是不是给撞掉了,针是不是断在胳膊里了,血是不是正从伤口涌出,慢慢渗透她T恤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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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有人在问:“怎么了小姑娘?怎么了?”
有人招呼:“让让,都让让,给她个位子坐。”
而她含混不清地道谢,说:“不用了,谢谢,我下站就到了。”
挨过那漫长的一站,她下了车,捂着胳膊跑出去。地铁在她身后启动,车轮驶过铁轨,划出几道尖锐的噪音。她一只手扫码出站,把手机塞回书包,跑出地铁站往家走,感觉到手机在书包里震动,不确定是血糖仪报错的提醒,还是谁在打她的电话。
外面下着雨,是入夏之后难得凉爽的日子,她却忽然感到一阵燥热,有种轻微的窒息感,让她的心脏慢慢缩紧,跳动声越来越明显。
第29章
【无读数,传感器异常,请更换设备!】
【无读数,传感器异常,请更换设备!】
【无读数,传感器异常,请更换设备!】
收到通知的时候,辛勤正坐在电脑前回一封邮件。
那段时间,他收到过几次凌田那边传来的报警通知,血糖或者低了,或者高了,但都不严重。他每一次都看着,犹豫着,她每一次都能在他忍不住想要联系她之前自己解决。其实,要学的无非就是这些,她做得很好,已经不需要他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去看了看中断之前的读数,已在低血糖的临界点,箭头表示趋势向下,而且设备还有大约三分钟的延迟,她此刻的血糖数值只会更低。他由此想象着各种可能,好的,坏的,或许只是设备故障,又或许是她晕倒了,撞到手臂,碰掉了传感器。
他看着手机屏幕,等待不过一秒,便打了电话过去。铃声响了许久,对面无人接听,想象更朝着坏的那一边倾斜了一些。他心里想,不管怎么样先下楼去吧,匆忙间只拿了手机,抓上书包出了家门。
但老高层总有这样的情况,一部电梯挂着维修的牌子,另一部正蜗牛般一层一层地移动。他等不了,推开防火门,从步梯跑下去。楼道在大厦中间,有很长一段信号不好,他一直跑到楼下,出了楼栋大门才又拨通她的电话,却是占线。
听到那个电子女声说“您拨打的用户正忙”,他起初心里稍安,继而又想到其他可能,或许是路人在用她的手机报120。更坏的结果出现在脑中,她没带紧急联系卡,或者他们没看到,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她。而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没办法及时赶到她身边……
天色尽黑,外面在下雨。
那一瞬,是他长久以来唯一一次失措的时刻,他想不到其他办法,却又不能停下来,只能跑进夜色和雨幕里,出了小区,往教工新村她住的地方去。
一直跑到她家楼下,才发现她的窗口亮着灯。他松了口气,站在楼门口按她家的门铃。铃响了很久,没人来开门。他又在想她会不会晕倒在家里,已经打算去按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