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差不多还完了的。但那家人太能闹,我们也没办法。”李采梅叹了口气,又往他给他盛了碗粥,“这事儿吧,就跟个无底洞一样……”
锅里清淡的咸粥还冒着白灿灿的热气。楚杨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突然发现这其中有些隐隐不对:“我记得当年新闻上说这案子‘涉嫌黑恶势力’。过了这么多年,杨家还没被查吗?”
虽然这新闻被上头压下来了,但这案件报告可是实打实没有任何作假的。摆在明面上的疑点被彻底抛在一边,既然警方都查到黑市倒卖枪械了,杨家在水泵厂倒闭之后又是做的家族企业,就凭这两点,难道就不值得继续深挖下去吗?
李采梅叹了口气:“他们家那些破事吧我们也不太清楚……但当年因为证据不足,也没有再继续查下去。”
厨房里点着明火,烧水壶发出一声尖锐的高音。楚杨支着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发烧,他全身上下都还晕的慌:“不应该啊……”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发现身边有亲人私自窝藏枪支必然会对此敬而远之,生怕自己跟违法犯罪的勾当扯上关系。而杨家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在公安局闹得更加起劲儿了。楚扬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可以肯定的是,公安局里必然有人在背后搞鬼。
“阿姨,”他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了开口,“当年负责这案子的警察有哪些,您还记得吗?”
李采梅几乎是脱口而出:“有一个叫蒋焱的警察,他好像是组长来着……好像还有,嗯……”
楚扬的精神高度紧绷。他实在害怕,李采梅亲口说出那个名字。
“还有你爸。”
即便心有不甘,沈知安在中午安顿完婉婉睡下之后还是去找了浩哥。他按照约定地点找到了人民医院附近的那家小吃店,浩哥坐在靠近厨房最里面的桌子上,一脸憨笑地朝他挥了挥手。
浩哥本名姜之浩,他第一次遇见沈知安是在六年前。当年他考研复试意外被刷,又实在是觉得二战丢脸,因此只能灰头土脸的到处去各大律所找工作。他在这江荔城内来回奔波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应聘上了,还只能憋屈地从别人的徒弟做起。
他们所不大,坐落在开发新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时正值初夏,他舔着脸跟师傅道别后正急着回去给女朋友过生日,却在楼梯口撞见一名穿着黑色夹克衫,头戴鸭舌帽的男人。
灯光有些暗。那人抬头,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那个……请问你是律师吗?”
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由于这人身上的气压实在是太低,他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会儿,这才郁郁地开口:“算是——”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官司?”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嗖地打断了。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紧接着又从夹克衫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我暂时只有这么多,要是不够的话之后再补行吗?”
那人的眼眸垂着,语气虽说带着那么点恳求的意思,但尾音总给人一种不服输的傲气。姜之浩接过信封大概数了数,不到3000元。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大概是家里那位祖宗又打电话来催了。他对着那人礼貌地笑笑,二话不说的就把信封退了回去。
“算了吧兄弟,我就是一给人干活的,一个案子都没办过呢——”
“等一下。”那人突然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起来,好不容易退回去的信封又胡乱地塞到了自己手里。天色又暗下来几分,姜之浩本想开口再次拒绝,却在这时模模糊糊听见了些许不对劲的声音——
“他妈的他到底跑哪去了?”
“我他妈哪里知道,之前不是一直是你跟的吗——”
悉悉索索的人声逼得越来越近。那人一把扯过他的衣袖将他拉到角落里,又把鸭舌帽压低了些:“信封里有我的电话号码,麻烦你这两天务必要打给我。”
殊不知,就是这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兴趣。
沈知安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个当事人。虽然遗憾的是他还是没能打赢这场官司,但也许是愧疚之心使然,他打着“不需要这么多费用”的借口,偷偷给沈知安退了不少钱。
但眼尖的当事人最终还是发现了,并且坚持想要把欠下的费用还回来。姜之浩情商高,实在怕说出真相有损他的自尊,便干脆说这钱是暂时借给他的,等沈知安啥时候凑够了再还就是。
“你以后有困难了就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