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60章（第1页）

那天，安西耿一郎跟友人远藤贡，一起攀登冲立岩，为了安全起见，两个人用保险绳互相联结起来。攀岩的过程中，安西脚下一滑，一块大石头被碰翻滚了下去，正好砸在下边的远藤贡的头上，当场就被砸死了，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悠木和雅模模糊糊地，记得有这次事故，那时候，他已经是《北关东新闻》的记者了。他没有负责采访，但是，由于远藤贡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年轻的登山家，报纸用很大的篇幅，对他作了报道。没想到这个事故，竟然跟安西耿一郎之间，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悠木和雅买了两杯冰咖啡，跟末次郎边喝边聊。

末次郎说：&ldo;当时，我们根本不相信，远藤贡的死是真的。你知道吗?他是登上过珠穆朗玛峰的登山家呀!……在我们看来，他是杀都杀不死的人……珠穆朗玛峰常年封冻，氧气只有平地的三分之一。你能想象得出来，他登上那座世界最高峰以后，都干什么了吗?&rdo;

&ldo;想象不出来……&rdo;

&ldo;据当地舍帕族人登山向导说，他既没有摄影留念，也没有展示国旗。&rdo;

&ldo;那么，他干什么来着?&rdo;

&ldo;仰望天空来着。&rdo;

&ldo;仰望天空?&rdo;悠木和雅很好奇。

&ldo;对。据说在严冬季节的珠穆朗玛峰顶上，可以看到飞翔的仙鹤。&rdo;末次郎的声音，变得虔诚起来，&ldo;远藤贡一定是在寻找仙鹤。当然，他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时候，不是严冬季节，所以，他没有看到仙鹤。但是，他站在地球的最高峰的时候，一定想看一看，那飞得比自己还要高的仙鹤吧。他想到更高的天空去，像那些高高飞翔的鸟儿一样。&rdo;

悠木和雅忽然明白了，这本悼念文集的题名，为什么是叫作《鸟》。

末次郎接着说：&ldo;安西耿一郎那小子对大山的钟爱，一点儿都不输给远藤贡，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次事故，安西早就成了登上过，世界最高峰的登山家了。&rdo;

悠木和雅反复咀嚼着末次郎的话，心想：&ldo;原来安西那小子，还是一个真正的登山家……&rdo;

末次郎无可奈何地说：&ldo;只能说那是一次，非常不幸的事故。爬山当然是有危险的，但是，对安西耿一郎和远藤贡来说，冲立岩只不过是一个热身的地方。不，那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因为它夺去了远藤贡的生命，它也从安西耿一郎身边，夺走了他心爰的大山。&rdo;

末次郎深情地看着《鸟》的封面，抚摸着装订用的绿色的尼龙线，&ldo;这尼龙线，就是当年连接安西耿一郎，跟远藤贡之间的保险绳。&rdo;

悠木和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ldo;安西耿一郎把那根保险绳拆散以后，拿绳子装订了这本文集。他的意思非常明确：从此再也不跟任何人组合攀岩。想到这里，我心里就直发痛，他发誓再也不攀岩了。&rdo;

悠木和雅听到这里，身上哆嗦了一下。到底该不该说呢?他犹豫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向前探了探身子：&ldo;其实……&rdo;

&ldo;怎么?……&rdo;末次郎好奇地抬起头，望着悠木和雅。

&ldo;安西耿一郎本来约我去爬冲立岩，说好他出事那天出发的。&rdo;

&ldo;真的吗?!……&rdo;末次郎愣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悠木和雅，&ldo;那么你……&rdo;

&ldo;攀岩我完全是外行，只在练习场练习过。&rdo;

末次郎陷人了沉思。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安西耿一郎为什么，要约悠木和雅去爬冲立岩。

悠木和雅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说：&ldo;再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rdo;

&ldo;当然可以。&rdo;

&ldo;为了下山才爬山的嘛，是什么意思?&rdo;

&ldo;为了下山……爬山?&rdo;末次郎歪着头，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ldo;在登山界，没有哪位名人，说过这样的话吧?&rdo;

&ldo;我没有听说过。这话是谁说的?……是安西那小子吗?&rdo;

&ldo;就是安西耿一郎那小子对我说的!……&rdo;悠木和雅点了点头。

末次郎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

&ldo;那个事故，已经过去了13年了，安西从痛苦中摆脱出来，说不定是达到了某种境界吧。&rdo;末次郎低声说，&ldo;不过，遗憾的是，我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rdo;

&ldo;是吗……&rdo;悠木和雅叹气的同时，也垂下了双肩。

末次郎说他要回滨松去了，他买的是往返火车票，现在得去赶火车。

&ldo;再向您请教一个问题。&rdo;悠木和雅加快语速说，&ldo;真有所谓登山的极限吗?&rdo;

&ldo;有，登山的极限是很可怕的。&rdo;

&ldo;很可怕的?&rdo;悠木对末次郎的回答感到意外，&ldo;不是说是一种极度兴奋，恐怖感进入麻痹状态的感觉吗?&rdo;

&ldo;啊，是啊。&rdo;末次郎点了点头。

&ldo;既然不感到恐怖了，为什么您说是很可怕的呢?&rdo;

&ldo;从麻痹状态恢复到正常状态以后，就觉得非常可怕了。&rdo;末次郎皱着眉头说，&ldo;恢复正常状态以后，那种恐怖感是很奇怪的，大概是集聚在内心的恐怖感，一下子释放出来的缘故吧。如果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恢复到正常状态，就一步也爬不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