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又说,“如果到时候能保守治疗还是别手术了。”
南夏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也不愿意去医院打针吃药,那时候父亲会哄她去,没了耐心之后就开始凶她。
小时候的她哭得怎么也止不住,脸颊上挂着露珠般的泪水。
以前觉得他的身影那样高大,怎么现在面前的人却佝偻着身形,看上去那样地沧桑。
南夏给父母定了餐,出来后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她没什么胃口,心口十分压抑。
她突然间想起温聿秋偶尔抽的烟,想是不是那样上瘾的东西,才能压住此刻的烦闷。
那段时间南夏忙前忙后,去邻省的医院挂专家号,带父亲去检查。
纪女士还有工作,没法做到每天都陪着,南夏让她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陪就够了。
她当时是那样觉得的。
可真正送父亲去做造影的时候,才发觉此刻的自己有些无助。
南夏忐忑地在外面等待着结果,做完造影后医生告诉她一根血管基本堵塞,另一根堵塞百分之七十,需要做支架手术。
她站在手术室外,以为自己仍旧会很从容,但是拿到手术同意书签字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即便医生说手术风险不高,而且现在的支架手术已经相对来说很成熟了,她脑海里还是飘过这样失败的案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结束后医生说一切顺利的时候南夏才松了口气。
她一向觉得和父母之间感情没那样深,他们比不得旁的家庭那样能够互相关心,有的只有相互之间的客套,偶尔她觉得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凉的。
可血缘的羁绊是那样难以抗衡的东西,她害怕失去亲人。即便从前他们有凶狠、过于掌控的一面,可在他们生病或者脆弱时,那些施加的伤痕又是那样轻易被淡化。
卫生间的镜子里映照出她泛红的眼睛,南夏整理了一下情绪再去看父亲,她语气故作轻松:“我就说这个没那么严重吧,你要遵从医嘱好好休息,后续饮食要注意,别抽烟别喝酒,少干体力活。”
“知道了,你别担心,”父亲笑了笑,“年纪大了,有点病很正常。”
她心底更为酸涩。
南夏出来给纪女士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切顺利,让她和妹妹不要再担心。
南父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南夏在医院里陪着他,她可以短暂地安心一段时间,坐在病房里打开电脑办了会儿公。
幸好温聿秋这段时间出差,她这段时间工作任务不重,否则可能请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假。
她把文件传给温聿秋,末了关上电脑。
南夏坐在病床旁边,给父亲剥橙子吃,南父看了她一眼:“你工作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影响吗?”
“没事,老板最近出差。”
“那就好,”他顿了顿,大概是不知道跟她聊什么,平时都是纪女士说得多。过了会儿,他问,“你跟你那个男朋友处得还好吗?”
她没回应,只是问:“您觉得我应该继续跟他好吗?”
他犹豫了很久,虽然那些伤人的话他很少说,但南夏看得出来他其实和妈妈的想法一样。只是此时此刻纪女士不在,他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体谅她:“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们能管得了多少,你爸还没老呢,没到让你照顾的地步,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南夏别过脸,眼角微红。
“就是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受了委屈可怎么办。”这句话,很轻。
她听不下去。
医院里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南夏呆的那几天,见到了其他比父亲还要严重的案例,家属的哭声让人觉得痛心。
同时她又一阵后怕,假设这次没来医院,再严重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