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莉润痴呆又讶异地看着一切,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帮忙了,她嘴巴上还咬着根细长的香烟,忽然就站起了身,说:“你等等,我叫愿没进来照顾。”
盛星皱着眉,说:“他怕生。”
“去医院吧。”凌莉润哪里还有老板娘该有的派头,她凑上前,把烟夹到指缝里头去,一只胳膊揽过了盛星腿上的李渐宽,她发觉这孩子那么枯瘦,一点儿不重。
“我来抱抱,”凌莉润到桌前头,把烟头丢进插着半截儿熏香的香炉里头,她把李渐宽的小脸儿往自己涂脂抹粉的脸上贴,感叹,“烫得要命。”
于是这一晚,凌莉润倔强地乘着大风,带李渐宽去洋人的医院里,盛星坐在开着暗灯的床前头,冰冷的手往李渐宽额前贴着。
“我们没谈过心。”凌莉润坐在床脚说话,仍旧穿着那件大衣,那条很长的厚裤子。
“我们不是一见面就谈嘛?谈得不算少。”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凌莉润声音很柔和,并不如同大多数时间里的她,当盛星因为惊异而回神的时候,他看见不远处的漂亮女人正在灯光里蹙眉,接着,在笑。
盛星咳了起来,喉咙里头很痒,他只得硬着头皮,问:“为什么是……喜欢呢?”
有护士进来,在床尾的高柜子里翻腾着什么,她眯着细长的眼睛,用一种粘稠而困惑的神色看凌莉润,又撇几眼盛星,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你的戏迷当然喜欢你,”凌莉润说,“喜欢也可以不是爱情,要是真把咱俩凑一块儿,我觉得别扭。”
盛星了然,玩笑着回应她一句:“就是消遣呗。”
“倒也是信仰……比起男男女女纠缠不清,我喜欢你才是纯粹的喜欢,不想无限度拉近距离,没有追求回报,爱情哪儿会这么干净啊。”
凌莉润说完,打了个呵欠,她准备走了,愿没将她随身的用品袋子拎着,又从里面拿出个浅色的、小的牛皮水囊。
盛星站起来送她,到门口了,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坚决要辩解一句,他说:“我觉得爱情也干净。”
凌莉润抿着红嘴巴,将半口水吞下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盛星,终究,只能点头,说:“好。”
他们今天谈话的内容有些怪异,庸俗的同时天马行空。盛星觉得,他那一句话的辩解不是给了爱情,而是给了江菱月。
护士又来了,后半夜天儿更凉,她几步上前来,张合着冻得发白的嘴巴,低声说:“陈太太留给您的信。”
护士并没有多猜多问,她转身走了,随手将门掩上。盛星一只手抖开那张折得不算用心的纸条,觉得谈不上是在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