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谦的双手缓缓垂下,眼底的情绪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瞳仁如深不见底的渊,四面凿着坚硬的壁,密不透风。
留荷所疑,正是他心中之惑,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淡?就是行宫那日,自他说出将她遣回京城之后,她伤了心,他承认他错怪了她,可这段时日,他替她撑腰,抽闲来陪她,为了不累着她,枉顾宫中规矩抱了她一路,以此种种,他以为,也该够弥补了,不成想,惯的她无法无天。
任性回娘家逼着他去接也就罢了,如今枉顾他的意愿,独自搬去文若阁居住。
是当真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垂眸,看着手中精致的锦盒,朱谦从未觉得这般讽刺。
转身,将锦盒往随侍手中一掷,
“将这盒子送给王妃。”
旋即大步离开了竹林。
第19章
半个时辰后,天际刮起了狂风,渐渐大雨滂沱。
沈妆儿淋了些雨,回到凌松堂沐浴,换了干爽的衣裳出来,留荷递给她一个紫檀锦盒,
“王妃,这是王爷随侍曲风送来的,该是王爷给您捎的礼物,您快打开瞧一瞧。”
沈妆儿也颇为意外,前世朱谦虽将库房的钥匙给了她,府上吃穿用度也不过问,却从未费心给她备过礼物,今个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接了过来,拧开盒子,满目的翠绿扑入眼帘,水光潋滟。
当真是一好物。
沈妆儿微吃了一惊,
留荷喜不自禁,趁机进言道,“瞧,王爷待您是有心的,主子诶,您可别跟王爷赌气了。”
沈妆儿哭笑不得,在所有人眼里,她还在跟朱谦使性子,罢了,随他们怎么想,她过好自个儿的日子便成。
该她的跑不掉,不该她的也强求不来。
懒懒地将锦盒递给留荷,“收起来吧。”
这一夜朱谦自然是没来凌松堂,沈妆儿倚在塌前,点了一盏莹玉宫灯翻看账册,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留荷怕她多想,解释了一句,
“奴婢问过曲风,说是明日陛下要在养心殿考较诸位皇子,王爷在书房准备呢。”
沈妆儿“嗯”了一声,想起前世王府出事后,资财散尽,沈府也靠典当度日,她是不是要提前预备些,后来乏了,将灯火一吹,径直睡了过去,哪管朱谦好歹。
书房靖安阁,夜深人静。
温宁替朱谦抄录一份文书后,忍不住往墙角的铜漏觑了一眼,已是亥时三刻,时辰不早了,明明清晨交待他,接下来几日都会去后院寝歇,怎么耗到这个时辰还未动身?
书案后的男子,眉目沉敛,笔走银蛇,不知在写什么,一如既往一丝不苟。
温宁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问道,“王爷,您不去后院吗?”
“不去了。。。”朱谦头也未抬,回得很干脆,蘸了蘸墨汁,继续运笔,又道,
“明日将我一应用物皆搬来书房,就说天热,我不去凌松堂了。”
这语气听着平淡,实则大有文章。
好端端的,又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