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二狠厉地盯着自己,苏婉丝毫不惧,上前一步将杏儿安儿挡在身后,道:“若是有证据却担心知府大人无法公正审判,那就去向监察御史、巡按御史揭发,而不是在这里口出狂言空口白牙诬蔑人。”知味记的大堂静悄悄,管事借着后厨与前堂的帘子向外看,见刘二带了四个小厮,眼神一暗,跟后厨师傅说了一声,掀开帘子出面把控局面。“历朝历代最忌科举不公,且圣上最恨的就是有人操纵科举,看刘二公子信誓旦旦,一定是有确凿证据,不若小人陪您一道去府衙报官如何?”其余买糕点的小厮或嬷嬷从震惊中清醒,开始交头接耳。刘二阴鸷地盯着管事,咬牙道:“不用,本公子自会报官。”安儿跳出来道:“报,现在就报,走一起去,你是要去找巡按御史大人还是监察御史大人?”“不用你管。”刘二咬牙,说罢甩袖离开,身后的小厮狗腿的跟上。望着小厮得意洋洋的脸,安儿举起拳头,苏婉连忙拉住人。她望着离去的背影沉思,大哥肯定不会舞弊,而秦家,除非脑子坏了才会铤而走险帮大哥这个外人改名次,而且卫大人也不至于因为与自家那点可以忽略的私交断送自己前程。所有,刘二如此笃定,就是有足够令人信服的假证,或者,有人给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大哥的功名有问题!捻了捻手指,苏婉收了冷脸,对管事温声道:“无事,我家的糕点包好了吗?”“哦哦,好了。”小二拎着糕点包递过来。“二小姐,小的已经派人回府送信了,要不等等?”管事将苏婉拉到一边低声道。苏婉摇头,“不等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师父。”她倒要看看,这个刘二到底在搞什么鬼?秦嵩云前脚刚收到糕点师傅送回来的消息,才去后院,嬷嬷就进来通报苏家小姐公子来了。“快请人进来,昨天志栋来都没说上几句话。”秦夫人吩咐嬷嬷将人领进来。秦嵩云道:“这刘家发什么疯,刚才小厮才报刘二与三人在咱家糕点铺发生争执了。”“进来一问就知,婉婉行事一向稳重你又不是不知。”待五人皆一脸懵的时候,苏婉才觉得,这件事儿似乎已经超出她的预期。连在府城的秦家都不知道刘家此举及背后深意,该不会是秦家在京城的敌人搞得鬼吧!看苏婉神色,秦嵩云生生被气笑,虚空点她道:“别说是秦家,就是末流世家都不敢以科举舞弊之名来攻击自己的死对头,当今最忌科举不公!”所以,即便是秦家的政敌,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来诬陷!“那会是谁?”安儿凑上前急急道:“诬蔑大哥就是诬蔑师父你啊,你可得想想办法。”秦嵩云一掌拍在他头上,冷声道:“敌人还没如何,你倒是自乱阵脚,就这样急慌慌去参加秀才试?”安儿委屈道:“您都不让弟子参加,说这有啥用?”秦嵩云这个气啊,还有啥用?去参加了得个末流名次又有啥用?“这个样子,我看你后年也不用参加了。”得了,不止断了弟弟明显考秀才的心思,还绝了后年参考的路,苏婉咂摸着嘴巴低下头,秋后蚂蚱苏婉着实没想到,这个刘二就是当初想与她定亲的刘府的二公子,想到那腰肥肚圆的身材,打了个哆嗦。在脑海中拉出张康毅,顿时觉得虽然年岁大了点,但颜正身材好,甩那刘二公子好几条街。不过刘家可是府城大户的领头羊,昌平府的地头蛇会因为一桩没成的亲事搞出个“科举舞弊”罪名来,不惜得罪昌平府官场所有人和来自翰林院的两位主考官,就为了报复自家,无论怎么想,苏婉都觉得不可能。“刘家不会这么无聊。”秦嵩云沉吟,道:“不急,他家能搞出这大动静肯定不是因为亲事,我派人去打听。”从秦府出来,苏婉三人急匆匆给外婆家、堂姐家、文家送了喜信就往家赶。驴车上,安儿恨恨道:“那次打轻了,早知道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这次不一样。”苏婉告诫道:“别轻举妄动,刘家图谋一定不小。”好端端的喜事,因刘二挑衅,喜气去了几分。二伯苏长沐却是拍桌子道;“怕啥,现在志栋也是有功名的人,哪能让他刘家就这样诬蔑,我们还要告他刘家诬蔑我们呢!”看着膀大腰圆像个土财主的二伯一脸怒色,苏婉抽了抽鼻子,有些担心:是不是做生意的人都容易肥胖?不然,全家都正常,唯有二伯胖得哟,若是以后张康毅也这样??????她摇了摇头,将这个恐怖的想法赶出脑海。同时,心底有些遗憾,张康毅不在家。想找一个合适的大商家将商队卖了,张康毅这次亲自押车队,八月初已经离开南下。要是张康毅在家,凭借他在府城的人脉,定能打听出消息。待苏志栋架着马车从姚庄送礼回来时,迎接他的是一屋子人沉痛的脸色。“咋,咋了?”安儿牵着马闷头进门往老屋后院去,苏长青道:“去书房说吧,你爷和大伯二伯都在呢。”苏志栋不明就里。只是,听完原委却是笑了,道:“没事儿,刘家不过是想乱我心神罢了,毕竟秋耕结束我就要去京城参见明年的春闱。”书房内的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着急。苏长青担忧道:“不然再等等,你年纪又不大。”苏志栋摇头,“我的亲事就在明年了,若是能考中,人生两大喜事齐聚,自然是喜上加喜,若是不中,刚好一心准备婚事,不参考却是让京城那些学子以为我怕了,对阿芸和师父名声都不好。”好吧,现在苏志栋决定的事,家里没人可以阻止,不过见他神色轻松,丝毫不将刘家放在眼里,众人的心也跟着松了。苏家村这边,流水席摆得风风火火。院外沿路边摆了一排四方桌,巳时开席,留在家没下地的老人带着孩子上礼吃席,接着是下地的人,直接从山上下来洗把手脸就吃席,至未时结束。院内设的席桌招待亲戚、府城来客以及苏志栋的同窗,这次,安儿有个别交好的同窗也来了,苏婉在书房专门设了一桌,让安儿自己招待好朋友。见苏家不仅不受影响,还将流水席的排场摆得如此大,刘二砸了一只钧窑出品的茶盏,贴身小厮可惜地换下整套茶具。这茶具,坏了一只,一整套就没法用了!“去问问,王大人那边如何了?”王大人,京城来的主考官之一,家世不显,但却在翰林中名声极好,同时又是左都御史看重的人,朝中都传明年王大人会直接调任督察院。在三品官员遍地走的京城,这位翰林院正五品侍讲学士王大人能脱颖而出,与其本人学识并无关系。说来,昌平府知府大人卫景行还是这位王大人一战成名的垫脚石呢!当年,卫景行状告生父,不仅逼得亲爹退出朝堂,还顺利承袭镇国公府世子之位,当时在京城闹得纷纷扬扬。而这位王大人,直接上奏,参卫景行不孝不悌,不配袭爵。王大人没资格上朝只能上奏,当时参奏镇国公府及卫景行的折子不要太多,因此他的奏折如泥沉大海并未起水花,但,这位王大人另辟蹊径,直接当街拦车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