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接受纳兰海的提议,可不是因为这个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迂腐愚人,而是他那十四岁便名动天下的儿子纳兰誉。
离间皇帝和丞相的关系,这个主意还是他给出的。
果然,不负所望。
竖子年幼无知,什么都浮于表面。
秦潇备受打击,如今已到了不能出门的地步。
一时间,江南旱灾疟疾频,乡野间饥民起义,皇帝心不在国政,敌国又虎视眈眈,这是改朝换代的最好时机。
秦洋本打算,等事态展再严重些,一举出兵,打得秦潇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终究低估了纳兰誉,江南暴乱镇压,疟疾得到控制,大情势一片向好。
“现今这种情况,将军想必也是有所了解。一环失扣,其余可就进行不下去了。届时,纳兰一族……”
秦洋睥睨着地上的垂垂老者,眼底被近三十年的仇恨侵染,早已不是那个骑马征战的少年儿郎。
他刻意掩去了后半句话,纳兰海即便再愚钝,也应该有所知。
果不其然,纳兰海苍老的身体筛糠似的抖动,一张爬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王爷,实在是老夫管教有失啊!”
纳兰海抽噎了几句,接着说:“老夫念及父子之情,一再提点,可犬子无知,铁了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今日之事,实乃愧对王爷。待大业已成,纳兰誉便全权交由王爷处置。”
此话一出,秦洋面上闪过几分惊讶,转瞬又消失不见。
纳兰海,倒真是个绝对自私自利的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了那么一点私愿,竟连亲生儿子都要抛弃。
秦洋佯装紧张地扶起纳兰海,嗔怪道:“将军哪里的话?将军忠心天可明鉴,吾又怎会不知呢?”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纳兰海感激涕零,就差把那颗腐朽不堪的心掏出来,以示誓死追随的决心。
秦洋安慰了会儿对方,狡猾的眸子一转:“吾有一计,可破当前难题,将军听否?”
“愿闻其详。”
烛台一寸寸燃尽,出“劈拉”的坠地声。
纳兰海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唇部因震惊微微颤抖着:“这……这可是通敌叛国!王爷想清楚了?”
瞧见这样的反应,秦洋内心的轻蔑更甚。
果然是做不成大事的人,也就只有那么点利用的价值了。
“成大事者,不究过程,只问结果。万事万物皆有风险,将军畏畏尾,大业何日方成?”
秦洋猛地一甩衣袖,似有战场厮杀的热血喷涌而出,引人信任追随。
纳兰海面上一阵痛苦之色,而后下定决心般重重点头:“臣,定依言办事,助王爷……重登帝位!”
重登帝位!
光是想到这两个字,纳兰海就觉得一腔热血在沸腾叫嚣。
是啊!
渴求了三十年之久的帝位,终于,一切要重回正轨了。
两个人都沉浸在美好的畅想中,未曾注意,屋顶有一夜行衣着装男子,悄无声息隐没于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