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码外,有人开枪帮他,帮助他的巡警发出了欢呼声,但还有一个印第安人甩着斧头扑过来。奥雷拓普手上军刀狠狠一挥,刀刃砍中了对方的手臂,可是对方没有因此减缓动作,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他另一手想抓住对方斧头,却没抓到。斧头划过他手臂,出乎意料地痛,然后猛然打在胸甲上头。他不由自主一声狂啸,以指虎对准那印第安人的脸颊就是一拳,而这一拳彷佛把他带回二十三岁那当下;他在一间伦敦的廉价酒吧里头喝醉了,气急地与人打起架,指节感受到别人鼻梁断掉的那触觉,同畤沉浸在赤手空拳杀人的动物本能中。奥雷拓普恨这印第安人将这种原始情绪带回他心中,对着他那头黑发一拳又一拳,直到对方的脸血肉模糊。直到对方死了,他还是一直打、一直打。
等他回顾神,发现有四个巡警围在他身边,往周围其他敌军开枪。「别跟他们打游击了!」他怒吼着:「给我找匹马来,我们冲锋!」
就算有人觉得不妥,那时也开不了口,而奥雷拓普并不想仔细思考怎样的作法最完美──他是将军,不是二十几年前那个小混混,他干嘛沦落成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们学着印第安人那样发出战嚎,一起冲上了山丘。
之后一切都像是在剎那间发生,但在他的视觉中却又异常地慢。每一丛灌木里头都有伏击者跳出来,然后倒下去,有一些倒下了还又跳起来,只是身上可能少了些什么部位。有一些敌兵等到殖民地军队冲过去了,才忽然出现从后头夹攻。他中间回头一次,正好看见柯瑞麦威廉颈子上那串幸运硬币下头,出现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血洞,而且他眼睁睁「看着」同一颗子弹从他自己鼻子前面一吋外飞过。
好不容易杀上去,到了加农炮所在的军营,奥雷拓普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士兵。结果一如所料,亚玛库洛族的战士先爬上顶,巡警队紧追在后。炮手马上转动炮口,对着他们轰下去,部队立刻被炸出一条血路。他察觉到,在烟雾弥漫中,闲杂人等净空了,剩下一群怪异的骑兵等着他们。这群人看来不是印第安人,肤色黝黑,穿着板甲,拿着弯刀似的兵器。
奥雷拓普看着敌人打算冲锋过来,却已经束手无策。他的手枪都没弹药了,军刀也已经磨平,像枝棒槌一样。
一瞬间的意识清明中,他发觉自己这次没办法获胜了。后头的伏兵马上就会追过来,腹背受敌之下,他等于带着部下羊入虎口。
然而奇迹似的,敌人的炮火停止了。那些骑兵依照沙皇所言,推测就是蒙古人,他们的人数却也从后面一点一点减少。殖民地联军这一方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大声欢呼,敌人则是胆寒又困惑,如同麦秆一根根倒下去。
烟雾之中,出现另外一批人,也是印第安人,但是奥雷拓普可以从他们身上的图腾、图画辨认出身分。
巧克陶族来了。
※※※
真正的奇迹应该是他们两边没有自相残杀。有好一阵子,奥雷拓普的官兵们站在原地,流血的流血、喘气的喘气,心里还盘算是否也得跟这群新角色打一场,不过眼看巧克陶人解决掉蒙古兵跟炮手,奥雷拓普马上决定,要大家先回头把后面的追兵处理掉。
不到半小时,战况底定,他们抢下了山头。
「长官,」一个士兵自己也跛着脚步上前:「让医官先帮你包扎吧。」
「啊?」他这才看到自己的手臂被刚刚那一斧砍出大洞,但是已经没怎么出血,伤口凝固了一层痂皮。「等会儿再说,」他直道:「托摩奇奇呢?」
「他追下山去了。」
「啊,你觉得那些拿着枪的家伙是什么来意?」
「报告长官,我觉得是朋友。」
「我得去查个明白。」那年轻士兵马上出言劝阻,但奥雷拓普还是上了另一匹马准备过去,当然他没忘记先把军刀收回鞘内。
对方也有一小队人离开掩护,出来跟他会面。其一是年约三十多岁的巧克陶族男性,另外有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军人,其中一个又高又瘦,还有一头红发。
「哈利拖。」奥雷拓普也只会简单的巧克陶语。
「你好。」对方却是以英语回答。
「你救了我们一命,非常感谢。我是阿吉利亚侯爵占姆士艾德华奥雷拓普,也是新巴黎的英军指挥官。」
「很高兴能帮得上忙,各位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打从他们想越过密西西比河,我们就已经宣战了。」
「我们也听说巧克陶族展开抵抗。」
「还好你认得出我们。」
奥雷拓普苦笑:「这么多年来,了解这片土地上的印第安人,一直都是我的主要工作。总之,多谢你们出手相救,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我这里大多数人会留下来继续作战,可是我们带了一位受伤的法国籍女子,她……还有我,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新巴黎。」
奥雷拓普咬咬下唇。这会不会是个圈套?特洛伊木马?
「你们要带几个人过去?」
「我,那位女士,她的十二个部下,还有一个印第安女人。」
奥雷拓普边咳边点头,肺里头还是刚刚大炮冒出的烟。「入夜前可以到,」他说:「不过,我们可以平静多久?敌人的前锋部队还有多少?」
「我想这边已经是大部分了,」巧克陶人回答:「只是很快就会有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