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再说什么,自始至终,陛下盯着风史,死死地盯着风史,没有再说一个字。
那一夜,整个崇元殿,乃至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里。
陛下不许太医给他包扎伤口,陛下不许任何人再靠近风史,陛下亲手拿了上好的丝绢,沾了温水,一遍遍的,一遍遍的,给昏迷不醒的风史擦拭身子。
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不洁的东西似的……
那一夜,连国下了一场许久不见的倾盆暴雨。
刚被兵士从隐门救出的小皇子连宝哭闹不休,非缠着要见他的娘亲姐姐,陛下听到了,恍若未闻,眼睛丝毫未曾从风史身上移开过一瞬……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足足三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穿着那么一件满是血迹的绯衣,陛下坐在风史的床前,寸步不离。
不是不好奇风史的伤势是从哪里来的,可是我不敢问,不敢问陛下一句——他的眼神,太绝望,太悲凉,看向风史的时候,就好像,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伤他极深极重的事……
风史对不起陛下吗?我很好奇。
好歹是宫里的太监总管,陛下下旨,崇元殿中,所有宫女太监都要回避,我则可以隐形人一般地站在角落里。生怕会扰到陛下的心情,我离得很远,有时候会听到他咬牙,有时候会听到他叹息,可更多的时候,他是沉默,沉默得令人恐惧。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陛下长大的,十几年之久的时间里,我从来不曾见过,他落魄成这个样子……
我想,风史她……
大约是真的伤到了陛下吧?
三天后,神医莫问来到了宫里。
见到风史的状况,他先是震惊,再是锁眉,脱口而出的一句“怎么会弄成这样?!”,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对风史身体情况的忧虑。
而她也确实伤得很重。
顾太师曾经来看过她,见到之后,脸孔刷白,身子趔趄,他扶着大殿的门站了好久,好久,终于走了出来,低着头,自言自语。
“耳朵被切,全身是伤,胸口洞穿……萧祐他,他究竟有多恨丫头?”
依顾太师看,那些伤口,统统是拜隐门门主萧祐所赐。
这话被我听到,我恨得牙痒痒的;
这话被陛下听到了,颀长挺拔的身躯登时一绷,俊脸惨白,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狼狈而又无措。
他的那副神情,分明是在痛悔什么,可当他再次看向风史时,又猛然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痛苦的事,再次恢复那副爱恨交加的眼神……
又是三日,风史一直一直没有醒,坚持不肯歇息的陛下,却终于因为肌体劳损而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