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rdo;沧瞳凯潦草地应道,平淡得像在描述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ldo;那个人说他不回来了,纽约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啊,在前面那家冰淇淋屋停一下。&rdo;
回来不回来,又有什么要紧。他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因为她去世在他出生的那天。他也不太记得父亲的样子,因为他总不回来。
一周前,他十七岁生日,父亲没有回来。十六岁生日,父亲没有回来。十五岁生日,十岁生日,七岁生日,有记忆的每一个生日,父亲都没有回来过。准时回来的,只有钱,很多钱,以支票或者附属卡,甚至一整袋钻石的形式,蜂拥到沧瞳凯手里。
有了钱,不就有了一切。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都可以买下。多慷慨的父亲。
香甜漂亮的双球冰淇淋,躺在特制的冰盒里,被沧瞳凯小心地放进车里。
图图最爱吃这家店里每天现制的新鲜冰淇淋,每次吃了之后,就会高兴得在水里翻跟斗,沧瞳凯总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好奇她吃的是冰淇淋还是兴奋剂。
今天的图图,也不例外。密室的空气里,飘散着香草巧克力的美妙味道。
她意犹未尽地咂吧着嘴,一边在水里高兴地游动,一边向沧瞳凯要求明天要吃三球的,不过要换香芋花生加凤梨味的。
沧瞳凯坐在鱼缸前的地上,背靠着厚实的玻璃,把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比如隔壁班女生给他的情书,比如他只看一遍就背下整篇课文,把认定他一段都不可能背出来的语文老师雷得外焦里嫩,比如中午吃饭时,听到食堂里的大厨们幻想在食堂后面养两头猪之类的八卦。
图图听得哈哈大笑,然后极有兴致地跟他讨论那个写情书的女生,那个外焦里嫩的老师,以及八卦的大厨。一人一鱼,笑得前仰后合。密室里的空气,不仅有甜味,还有真正的轻松,与平实的幸福。
时间指向深夜,图图浮出水面,用尾巴扫出一串水珠,落到沧瞳凯头上。
&ldo;喂,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呢!&rdo;
沧瞳凯打了个呵欠,摇头:&ldo;最近一段时间,外头不安生。我多留一会儿再走。&rdo;
&ldo;是那些知道我在这里的入侵者吧。&rdo;图图无所谓地吐了个水泡。
&ldo;我会保护你。&rdo;沧瞳凯起身,鼻尖贴在玻璃上,&ldo;相信我,我会一直保护你。&rdo;
图图欣喜地游到他面前,亲了亲他的鼻尖:&ldo;嗯,我知道的。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rdo;
头顶的灯光洒在水面上,粼光点点,把温柔的光线折射到他们身上。连对面的油画,也有了活泛的生气,碧海之下,浪花轻涌,似在传递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
又一个钟头过去,沧瞳凯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说:&ldo;最近一到晚上就犯困,我去冲杯咖啡。&rdo;
走在别墅弯曲回旋的楼梯上,凉凉的夜风拂动着厚厚的窗帘,窗外,传来野猫的叫声,从一声到两声,最后成了一群,此起彼伏。沧瞳凯皱了皱眉,把咖啡杯一放,举步朝大门走去。
客厅里那座巨大的立钟上,时针正向着午夜十二点挪近。
4
别墅区外的山坡上,种满了密密的梧桐树,错落出交叠的小道。一轮满月悬挂高空,如银光在条条小道上洒下幻乱的阴影。
浮生物语&iddot;鱼爱(5)
玄抓着图图的手,在梧桐树之间穿梭奔跑。图图的白色衣裙飘飞起来,像在夜里突然落下的雪。
每到午夜之后,鱼妖&ldo;忘形&rdo;,会化作人类。玄知道,沧瞳凯也知道。
午夜之后的图图,是个外貌永无变化,娇小美丽的姑娘。
曾经,在无数个冬天的午夜,他们三人舒适地围坐在火光跳跃的壁炉前,从学校里的趣事一直谈论到核武器问题,又或者从白天那个摔到水沟里的毛贼一直谈论到千年之前图图跟姜老头的往事,讨论烦人的交通问题,讨论西溟幽海里到底有多少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