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跑一会儿,她就抵不住高反,朝远远站着,凹着造型让司机给拍照的许意打招呼。她需要氧气。但许意根本没听见。余烟便只能稳稳自己,缓一缓。就这时,突然跑来一个穿着棕红色藏袍的小女孩儿,约么五六岁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一只比她要高出一些的白色山羊。女孩儿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着小羊说着藏语。这一幕让余烟眯起了眸子,虽然环境不同。但宁山深处的风景也是很震撼的,高山似乎要冲破天际,云雾在山头不断变换,好似真的住着神仙。她小时候在深山里玩,身后是跟着一只黑色的猎犬。余烟不自觉的勾起了笑意。许是觉得亲切,也因出来旅游就是随意走走,她便跟着小女孩儿走着。最近也是旅游淡季,今儿这里更是没什么人。她就是走远,也不怕与许意走散,就一直跟着小女孩儿走,仿佛是跟着过去的自己。天际的日光越来越大,给蓝湖铺就了一层梦幻的碎金色,她走走看看,不知不觉的走了很远很远。在小女孩儿停下来,蹲在湖水边用石头堆玛尼堆时,她也才停了下来。然后目光就朝小女孩儿的身后去看,霎时,顿住了。那里站着一只身上挂着彩带的白色牦牛。牦牛身边是灰白色的石头,而石头上,坐着个穿着色彩明艳主色调为香槟白和棕红色的藏袍的男人。他一只腿弯曲,一只腿伸长,黑色的皮质长靴在阳光下散着光泽。男人的肤色也不同于她在这里见到的本地人那么古铜,而是冷白清透。她正好面对他的左侧,只见他的左耳上,还戴着一只绿松石所制的男士耳环。就是头发有点长了,在脑后用黑色皮圈随意扎了下,鬓角落下的发丝顺着风微微飘动,让他那张雌雄模辩,美的令人挪不开视线的脸生动不已。手也不如之前那么细腻,多个指腹、骨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他正在用一只黑色的木刻刀,雕着一块儿白色的木。余烟呆滞了很久,很久……再见直到胸腔内的心脏突然如梦初心那般剧烈跳动时,她才回过神来。小女孩儿很快堆好了玛尼堆,转身朝男人跑了过去,用藏语道,“阿克……”余烟在医院听本地人说过这个词。是叔叔的意思。男人马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了头。太阳光正好晒着他,他眯起了眸,菲薄的唇勾起,也说了一句很流利的藏语。像是夸奖的意思,小女孩儿喜滋滋的坐在了男人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用藏语和他聊了起来。这样的一幕,让她激烈的心跳先是滞缓,旋即又变得那么沉重。那是她过去岁月里和梦境里,还有心中念念不忘的一张脸。可在这时,却让她觉得那么陌生。他穿着她不熟悉的衣服,连身上的气质都是她做梦都不敢梦见的感觉。口中还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他和小女孩儿似乎是说了很开心的事,小女孩儿趴在了他的腿上听。她的瞳仁逐渐紧缩。一口气就那样梗在嗓子眼。那一幕幕,都让她能瞬间想到了她和那个男人的过去。突然心脏就有些刺痛。原来那些被她珍藏的记忆,也可以类似一比一的还原在别人的身上。认错了。她一定是认错人了。这应该是一个和凌镜尘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而不是他。这一切应该都是巧合。这样自欺欺人着,她迈开脚步想回头走,不想再看。可心思影响了行动,她一迈脚,身子就是一踉跄。脚上厚厚的雪地靴踢到了石子儿发出了声响。男人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就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撞上了。那一瞬,余烟的心似乎不会跳了。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波澜,但神色却没什么反应,也没有错开视线,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就像她之前静静看着圣湖那样。直到余烟自己心里的情绪翻滚的太剧烈,才转过身逃离。然后身后,又传来了他与小女孩儿对话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不喜不悲,波澜不惊。余烟跑出去很远,又因高反而觉得呼吸不顺时,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已经站起身,牵着小女孩儿的手朝着他的前方去了。他的步伐也如她认知里的有所不同,缓慢却也觉得洒脱。右边藏袍的袖子脱了下来,顺着风轻轻摆动着。他们身后,牦牛和山羊也一前一后的走着。余烟突然头昏眼花的,分不清是又来了高反的感觉,还是难以消化内心的千丝万缕。不一会儿许意和司机找过来了。看到许意手里拿着氧气瓶,余烟夺过来把面罩扣在嘴上,拼命的呼吸。许意问道:“你去哪儿了?”几分钟后,余烟才回过神来,“随便看看。”“那我们去县城看酒店吧,大哥说县城去年开了一家很棒的民宿,还有药浴温泉什么的,因为老板不愿意宣传,就是随缘做生意,目前在社交平台上还找不到什么介绍,但老板人很好,当地人都会主动给他拉生意,反正在这里挺出名的。”余烟问:“那就去看看。”……回到车上,余烟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她们坐着车,他步行着,万一能再见呢。但没有。很快车开到了司机大哥所说的民宿。民宿的名字叫——隐世,汉字下还有藏语。民宿一共有三栋,呈“凹”字,每一栋有三层。整个建筑面积很大,有前园和后园,最好的房间都在第三栋。正门是两扇大铁门,墙壁是石头堆砌,有一种庄严感。司机把车在门口,带着许意和余烟下了车。一路到了民宿的前台,接待的是个穿着黑灰色藏袍的本地小哥。许意又双叒叕和她都叫不上名字的男朋友分手了,看小哥肤色虽是小麦肌但五官很好看,不由的一挑眉毛,这款的男朋友,她还没有过。余烟则是一眼看到了小哥左耳上的耳环,竟然和凌镜尘耳朵上的是一样的。虽然这里的本地男人基本都戴耳环,但不可能全部一样,而小哥和凌镜尘的却是一模一样。更甚者,小哥看到她时也愣了一瞬,然后勾起笑意,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同她们打了招呼。司机替她们两个姑娘沟通着,“我们两个小姐姐还不确定在不在这里住,能不能带着我们参观一下?”小哥点头,从前台绕出来,“是可以的!”小哥站在余烟面前时,又把她打量了一眼。司机是个能侃的,马上打趣,“漂亮吧?”小哥不好意思的笑,“姐姐们都很漂亮,跟我走吧!”许意努着嘴凑在余烟身边,“好像这里的藏族小哥哥都很吃你的颜,这一路上,我都发现好多人看你了,都没人看我的。”余烟看了看许意脸上的黑框眼镜和口罩,不想说话。司机也和小哥搭着话,“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小哥很实诚,“我叫扎布,二十岁。”说话间,四人绕过一道墙壁,就是室内温泉。扎布道:“这栋楼主要是娱乐的,天气不好不想出门,可以在这里泡温泉。”这一个地方就让许意喜欢上了,“这不错诶!”余烟身体不舒服还在高反中,就不想走路了,“那我们就定下来?随后再参观?”“好啊!”然后几人又去了前台,办理住宿手续。余烟站不动了,在一旁的休息区坐了下来,又出来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给余烟倒了一杯酥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