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力把绝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了阮秋,并且是在诸多医护的见证之下,遗嘱合法有效。阮秋重新找了地方开店——a大的校园附近,他接回来了阿婆,租了简陋的房子。很多人都以为阮秋用的是杨力给他的遗产,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杨骁。杨骁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胃出血居然能带走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转眼之间自家的财产都变成了阮秋的。杨骁找阮秋闹过,但是阮秋从来都不解释。于是杨骁开始相信街坊邻居口中的无稽之谈,滋生的恨意在日夜之间侵蚀着阮秋,变本加厉地逞着口舌之快。但阮秋用的是自己挣到的钱。他没有告诉杨骁,是因为时候还不到。杨力最终决定把自己的遗产还是留给那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杨骁,他希望阮秋能够保护他。因为他知道自己死后,自己仅有的微薄财产,那些平日从不登门的亲戚便会像虎豹狼豺一样侵吞干净。“我有个办法。”阮秋在安静的房间里沉思片刻,最后很镇定地说道,“可以、都先写在我的名下。”他拖出一张纸来,“等杨骁成年后,这些东西、全部归还给他。”阮秋经历过,所以更知道那些亲戚们有多恐怖,也知道那些人究竟有多难缠。于是他想出了这个办法。杨力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他才说道:“非亲非故,你这样做,对你自己完全没有好处……”那是豺狼虎豹,阮秋如果真这样做,无疑于祸水东引,所有人的注意都将被转移到阮秋身上。“我、不怕。”阮秋说道。他又说道,“非亲非故,你又为什么带我回家,教我手艺本领?”杨力没有再说话。在一众医护的见证下,阮秋和杨力在一纸合同上摁下了手印。在杨力最后的弥留之际,杨力坐在医院上那张用来输液的躺椅上,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像是很突然地笑了一下,说道:“挺好的。”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古怪。阮秋没有听懂,他不知道杨力在说什么,于是便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杨力:“什么挺好的?”“我说。”杨力微笑地看着他,“你是我徒弟,这挺好的。”他似乎依然是那样温和宽厚的笑,然后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就是这样了。”阮秋把自己发“病”的经历模糊了一下,然后便把剩下的自己这三年里度过的事情,毫无隐瞒地告诉了霍扬。车里的空间虽然宽敞,但是阮秋却沉浸在霍扬的那双眼睛里。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霍扬身上的灼热气息,只觉得空气都变得胶着粘稠,让自己甚至都喘不过气。阮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愿意相信我吗。”他说道,“杨骁高考已经结束,等他成年那天,我、我就能……”“我相信你。”霍扬说道,他深深地看着阮秋,却没有继续在杨家身上多做停留。他问道,“你还好吗?”阮秋不明所以:“我?……哦,我、我挺好的吧。”“那你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霍扬道,“不要告诉我,你三年里一次都没有,就只在我看见的时候是第一次发作。”阮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骗不过霍扬,但也没想过霍扬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敏锐。于是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略显不安地握紧了些许,声音很低地回答霍扬:“可以、不聊这个吗?”霍扬看着他:“你还是不想说吗?”阮秋抬头,又很快地低下头去,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霍扬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气氛几乎是瞬间冷了下来。阮秋的心中很不安,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霍扬低声问道:“那、那你这三年里好吗?”“你、你这三年里,都经历了什么?”阮秋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去省队?”“……”霍扬撩起眼皮,几乎是冷冷地看了阮秋一眼,像是很不解的样子,“你既然不愿意对我坦诚,那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阮秋语塞,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喃喃道:“霍扬……”霍扬没有再说话。他转过头,看了阮秋一眼,突然凑过身来。“!”阮秋几乎是立得惊了一下。他整个人都紧紧地贴在椅背上,眼睛瞪得浑圆,手臂都发着颤,进也不是退也不能,只能被强迫着暴露在霍扬的视野里,像是只怯生生的被压在砧板上的羔羊。太……太近了。阮秋感受到自己胸腔里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勇气出逃了一般让他呆呆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对面看着眼前突然凑近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