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沉入暗河时,蚀铁鼠群开始朝圣。墨九霄背靠饕餮巡狩的残骸,听着岩壁深处传来的金属摩擦声。那是数以万计的银灰色鼠群在掘进,它们的脊背覆盖着青铜鳞片,尾尖钢针随着爬行在地面刻出诡异纹路。当第一只蚀铁鼠钻出岩缝时,月光恰好偏移三寸,照亮它额头的暗红微光——半枚点翠凤簪的残片,正深深嵌入头骨。
"三日前,这支簪子还插在柳氏发间。"墨九霄的机械右眼自动调焦,虹膜裂变成六边形蜂巢结构。他看见簪子断口处粘着干涸的银蓝色液体,与那日被剜心时溅到刑台上的毒血如出一辙。
鼠王突然人立而起,前爪交叠作揖。这个动作让墨九霄浑身血液凝固——分明是墨家祭祖时的三叩礼!更骇人的是鼠群随之摆出阵型,用尾针在地面刻出带血的《偃师遗录》残章:
"以血饲傀者,必为傀所噬。"
右臂传来钻心剧痛。墨九霄扯开缠满腐布的伤口,发现三日前接驳的机械义肢正在异变。青铜关节处爬满锈色菌丝,像活物般沿着神经向心脏蔓延。最可怕的是这些菌丝呈现人脸轮廓,依稀能辨出柳氏的眉眼。
"乖孩子,让娘亲看看你的伤。"
鼠王突然口吐人言,声线与柳氏重叠。墨九霄的机械臂不受控地插入地面,将整条小臂震出蛛网状裂痕。他这才惊觉,所谓"愈合"不过是假象——金属与骨骼的接缝处早已被锈菌蛀空,如同被白蚁侵蚀的朽木。
鼠群暴动了。
它们疯狂啃噬同类,将鳞片与血肉堆成三尺高的祭坛。鼠王跃上祭坛中央,额间发簪残片渗出银液,在空中凝成柳氏的半透明虚影。那虚影抬手轻点,鼠群顿时化作金属洪流扑来。
"这就是你偷学禁术的代价。"虚影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让为娘帮你解脱。。。"
剧痛从右臂炸开。数百只蚀铁鼠像闻到腐肉的豺狼,尖牙精准啃咬着接缝处的腐肉。墨九霄的惨叫声中,苏无音的焦黑琴身突然震颤,崩断的琴弦如银蛇绞杀鼠群。但更诡异的事发生了——被啃噬的伤口处,锈菌正转化成新生的机械神经!
"原来这些菌丝。。。"墨九霄在剧痛中顿悟,"是初代研制的纳米修复虫!"
他发狠扯开右臂创口,任由鼠群分食溃烂的骨肉。当最后一丝腐肉被清除,蚀铁鼠突然集体爆体,金属鳞片如活物般填补伤口。新生的机械臂泛着幽蓝冷光,肘关节凸起三根倒刺,赫然是鼠王尾针的放大版。掌心纹路裂开竖瞳,正贪婪地吮吸着渊底弥漫的金属孢子。
鼠王发出不甘的尖啸。额间发簪残片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记忆残片:柳氏在密室更替发簪,将真正的点翠凤簪插入冰棺胸口——棺中躺着的,竟是墨九霄生母栩栩如生的尸体!
"娘亲下葬时我亲眼看着棺椁入土。。。"墨九霄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难道那具是假尸?"
琴弦崩断声刺破耳膜。苏无音的残影浮现在焦黑琴身上:"快走!它们在唤醒。。。"
地面轰然塌陷。墨九霄坠入鼠群挖通的隧道,后背碾过无数尖锐的金属碎屑。滑行中,他看见岩壁嵌满人类骸骨,每具骸骨胸口都钉着缩小版的天工匣。最深处那具骸骨突然转头,腐烂的下颌骨开合着——正是三年前"暴毙"的前任家主墨沧澜!
"九霄。。。小心。。。双心。。。"骸骨牙齿间掉落一枚带血玉蝉。
墨九霄本能地接住玉蝉。这枚刻着苏家徽记的信物突然振翅,锋利薄翼割开他右眼睑,径直刺入机械眼球。视野瞬间被血色吞没,最后瞥见的画面令他肝胆俱裂:柳氏跪在冰棺前,将凤簪插入的竟是自己的尸体!而棺椁下方延伸出万千神经索,正连接着玄阴傀心肉山。。。
"啊!!!"
机械眼球在玉蝉侵入下疯狂旋转,最终黑屏前,墨九霄听见初代偃师的冷笑:"这份礼物,可还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