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竹君也头皮发麻,但他反应快,赶紧将每个人都请出门外,再将木门半掩,「抱歉,我那远亲心情不好!」
钱笑笑抿紧薄唇,听着郁竹君叽哩呱啦的向邻居们介绍他的名字、身分,还有来寻他的路上因不谙路况再加上精神不太好,狠狠的从山上摔了一跤,身上才受了些伤。
「所以请各位邻居见谅,他浑身疼,脸色哪会好看。」郁竹君边说边拍拍那些眼泪还挂在眼角的孩童,「你们别哭,他不是有意要吓你们的。」
「他看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白发苍苍的杜老爷爷说得直接。
「他家出了大事,只剩他一个人才笑不出来,我们要更包容他。」郁竹君一脸不忍心,「想想看,他爹娘为他取名为钱笑笑,他合该是个爱笑的人啊,可现在遭逢巨变,整个人也变了,将心比心,我的心都跟着痛了!」
这一席悲悯的话十分赚人热泪,纯朴的老人家早已是泪光闪闪,纷纷哽咽道:「真可怜。」
「大哥哥好可怜喔,小大夫。」小男童也同情的开口,其他孩子们更是点头如捣蒜。
钱笑笑抿紧薄唇,压抑着快要发作的怒火。
郁竹君帮他编了故事还大占他便宜!什么叫他爹娘为他取名为钱笑笑,他是他的爹?还是他的娘?
钱笑笑绷着张俊颜往外看去,没想到正好对上回过头的郁竹君正朝自己露齿一笑。
他还来不及意会这抹笑意,郁竹君就突然大叫,「哎呀,他要跌下床了,你们快走吧,我没空招呼。」
「好好好,我们走,你忙去。」
大人们频频点头,小鬼头们仍想探头看,郁竹君佯装匆忙的将门关上再跑进屋内作势扶起钱笑笑,不意外的,又看到几颗小头的影子也急急跟着移至窗户后。
钱笑笑从头到尾都好好的坐在床上,郁竹君还是煞有其事的拍拍他的肩,状似已将他扶好。
钱笑笑半眯着黑眸不悦地瞪着他,不知道他在耍什么宝,又是在演哪出。
郁竹君对上他那两泓深潭似的眸子,一回生二回熟,如今看着这双冷如冰雪的黑眸已不怕了,反而笑道:「接下来的日子,你绝对不会无聊了。」
第二章
不过几日,钱笑笑就明白郁竹君所指为何。
山中岁月宁静乏味,他又镇日只能躺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原该是极其无趣的。
他的头伤看似严重,但撕裂伤涂涂药不难,身上看得见的伤也都是小伤,惟独内伤最麻烦。
「经络问题,气血滞塞影响你的五脏六腑,身子便会虚,这种问题急不得,得耗时间调养……」
郁竹君天天为他把脉,熬好汤药后就以炭火温着,再交代几个小鬼在固定的时间端来给他饮用。
这件事一开始,钱笑笑即以冷峻的眼神抗议,怎么可以将照顾他的重责大任托付给几个最大不过八岁、最小才三岁的小孩!
「不然找谁?老的老、小的小,本大夫还得出门呢。」郁竹君说得可干脆了。
于是,他也只能闷着接受了。
起初,附近邻居白日鲜少过来串门子,几个小孩轮流来,每回都是头低低的送汤药到床前给他就赶快拔腿溜了。
但他们并未离开,总会又偷偷溜过来,有时候窗户会出现几颗小头,有时候厚重木门会咿咿呀呀的缓缓开启,像叠罗汉似的,一颗颗小头一一往上冒出来。
一开始他冷眼一瞪,几个小娃便会摔成一团尖叫着抱头鼠窜,但几回下来,他们发现他只是脸色寒酷,根本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胆子也愈来愈大,不仅敢抬头挺胸的开门进来,对他做鬼脸再逃走,几天过去后也敢在桌子底下玩扮家家酒,再也不怕他了。
「我已经可以下床了。」事后,他忍不住向郁竹君抗议,「不需要那几个小孩来替我端汤药。」
「是啊,可以硬撑着坐起身,人还坐在床缘就摇摇晃晃、气喘如牛的叫下床?哈!你要是可以自己去端汤药喝上一口,我马上跟你姓。」他毫不客气的反驳,「放心吧,你要喝时,汤药不是半温就是凉了,他们不会烫伤自己的。」
他以为他担心的是这个?钱笑笑眉一皱,「我喜欢清静。」
「所以呢,不让他们过来?钱笑笑,你以为本大夫很闲吗?准备你吃的、洗你的衣服、晚上还得给你擦澡,难道你还要我白天再留在这里当你的奴才,伺候你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