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一眼瞪过去:“闭嘴。”
他一向是笑嘻嘻好说话的主,难得板起脸喝一声,倒真震得旁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自是低了头去帮忙别人包扎伤口。
他以前在“仁爱医院”当义工,虽然因为晕血,没有直接接触过血肉模糊的伤口,但有关护理的技术,却早就学到手上了。
他包扎伤口的手法迅速有效,能很快止血,就算对被巨石砸断了骨头的人,也可以用最有效正确的方法处理伤势,就连几个军医都频频用惊异的眼神看向他。
反而是楚韵如虽然武功很不错,但对于包扎伤口、照料伤者,却实在一窍不通,一开始怔怔站在那儿插不上手,但很快就手脚迅速地帮忙递药送水,甚至不避血污地把清水送到重伤晕沉的士兵唇边,用温柔的声音引导昏昏沉沉的战士把水喝下去。
战鼓倏然而起,容若一震,猛然直起腰:“他们又攻城了。”
楚韵如也一挺身站起来:“我去城上,你留在这。”
容若摇头:“不行。”
楚韵如迅疾地说:“我能帮着守城,你能帮他们治伤……”
容若摇摇头:“我有我的责任,我要站在最前方,我要让每一个人知道,朝廷一直在他们背后,皇家子弟也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个受伤较轻的士兵已经跳起来了,几个重伤的士兵也挣扎着要起来。
容若皱眉怒斥:“你们在胡闹些什么,大敌当前,由得你们这样自作主张吗?”
“公子,我没事,就是手擦伤一点,我……”
“闭上嘴,当我们飞雪关就没人了吗?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我好好治伤,这是军令。”容若怒瞪了众人一眼,这才与楚韵如一起快步往城头奔去。
伤兵们忽然沉寂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战鼓一阵一阵,越发催得人心如火焚。
有一个晕迷中的士兵被战鼓声催醒,神智还有些恍惚,喃喃说:“刚才有个好温柔的声音让我喝水,好像是我死去的娘。”
“是容夫人。”有人在身旁低声说。
士兵的眼睛一片迷蒙:“你胡说,容夫人是王妃的身分呢!”
“是真的,她亲手抱着你,喂你喝水,你身上的血,把她的衣裳都染透了,她也没有松开你。”
“还有容公子,他亲手为我包扎伤口,真奇怪,他的眼红得厉害,手还在发抖,好像比我还痛,比我还难过。”那声音轻轻地,与其说是在叙述事实,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
刚刚醒来的士兵,怔怔地慢慢把眼睛睁大:“容公子、容夫人,王爷和王妃照料我们吗?抱着我,跟我说话的,真的是王妃?我觉得她声音真好听,还有水滴到我脸上,我一直以为是,是我死去的娘,在为我伤心。”
他慢慢闭上有些湿润的眼,然后又猛一震,睁开眼:“战鼓声?秦军又攻城了?”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
他咬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过于虚弱的身体而失败了两次之后,他猛得抽刀,用战刀支着地站起来:“我得再杀几个秦狗,才对得起王爷和王妃。”
没有人阻拦他,其他的伤员,也纷纷站了起来,沉默着拿起自己的战刀,穿上已经脱下的盔甲。
有个伤员伤势异常沉重,整只右手都被投石机的大石头砸得骨头寸断,偏偏手还牵在身上,每一次无力的甩动,都痛到极处。而他的左脸被人重重砍了一刀,刀锋带过左眼,整只左眼都废掉了。
别说军医忍不住想按住他,其他的士兵也不由说:“飞虎,你伤得太重,还是……”
“妈的,我还有一只手,还可以握得住战刀,我还有一只眼,还可以看得见秦狗,你们??率裁础!蓖醴苫18刂赝铝艘豢谂ㄌ担?米耪降叮?故谴蟛搅餍牵?茉谧钋胺健一群身上带着重伤的士兵,冲上城头,发了狂一般加入到守城的队伍之中,彷?访挥型淳醯乜窈舸蠼校?拥杜?场就连秦军之中好不容易冲上城楼的勇悍之士也不由被这些满身鲜血,还杀得眼红如血的人气势震住,复又被逼下城头。
容若见他们冲上来,也是大惊,愕然叫:“你们干什么?我的话你们全当耳旁风吗?”
指挥作战的方展锋也因为这一奇景而震惊,现在的飞雪关还没有困难到,必须让重伤兵员上阵的地步啊!
不过,他的目光在容若与那些士兵之间一扫,这才低声道:“这是他们对公子的心意,公子就不要阻止了。”
容若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