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是严肃的,然而负月整个人是闲散的,居然还有点兴奋。当然,不是兴奋于血魔出世,易生祸端——他还在有点兴奋他当冥主了。荧路:“……”花神明明就还是挺新奇挺想当官的嘛。这开心得连浑身伤势都像是感觉不到了。不过荧路认真纠正:“魔界和仙界不同,仙界凡事无情、讲求大局为重,我等受过魔尊特殊恩惠,魔族性情亦更接近恩仇快意,我心觉应该回援保护魔尊才是,只是……”负月微笑道:“只是什么?只是你心里其实清楚,魔尊更不希望你冲动回援是不是?”又道:“虽未正面相对相识过,那位魔尊给我的感受倒也谦雅冷静,他不等闲。事后绝不会冤怪你的。”荧路闻言替魔尊心底一喜,只是觉着仙魔行事风格差异的确不小,想一想到底肃穆发问:“花神,有件事我不得不问问你。”她倒也不止在插科打诨,还用魔尊的法力帮负月简单愈了愈魂魄伤势,不敢治疗太多,一则法术能够直接温养愈合的伤势也极有限,二则生怕血魔看出来。只不过想吊住负月一口气,防备万一负月真有个三长两短罢了。负月一边感谢她,一边信手翻着生死簿,一边:“?”荧路瞥一眼生死簿外封,一本正经地:“若有一日,陛下和生死簿一起掉进海底,你救谁?”负月:“?救生死簿。”尽管不明白荧路为何有这样离奇的问题。荧路:“……”好在她没有泄气很久,负月满面迷惑地反问:“那么若有一日,我和生死簿一起掉进海底,魔尊救谁?”负月只想礼尚往来而已。不意荧路突然满意了,铿锵回答:“魔尊会救生死簿!”好!她理解了,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对彼此毫无怨言的一对。等能够脱身回到人间,她必须催促忠王跟质子把婚事火速办了,争取生米煮成熟饭。负月不懂她。便低下头专注继续翻了片刻生死簿,查阅到生死簿上果真有了许多留白缺憾,譬如血魔恨浊的名下,转世与否不详,生死不知,并没有了死亡的记载。但他信任素眠在任时,绝没有这等岔子。也许是吴参差所为。也许不是。他伤得重,持簿的手还细微颤抖,不多时,起初放任他翻的荧路不由生出担心:“仙君,恕我冒昧,你在搜索什么?”负月直言道:“生死簿有谬误了。”荧路大吃一惊,道:“为什么?难道……这个血魔不是恨浊?或者恨浊在故布疑阵?可这不是自揭其短么?”负月道:“不得确知,不论篡不篡改生死簿,实则都有人会狐疑恨浊真伪,且淡淡看他如何行动便是,我已向昂春和月老送信了。”荧路沉沉叹息一声,愈想愈不安,为血魔真伪不安少顷——毕竟恨浊不是个寻常曾经威震四方的魔族,偏偏是魔尊生父,真与伪,举足轻重——转而又要为魔尊与小白花的情缘不安。虽说她眼下更支持陛下采撷红莲,可难免担忧着,哪怕有游丝的可能性,魔尊还惦记的是小白花怎么办?荧路欲言又止。负月这下看懂了,忽然笑眯眯,试探问她道:“将军是不是想查阅生死簿?难道你想看你的姻缘?”“……”总不能叫花神知道小白花,除非未来当真藕断丝连关系混乱,否则现任没必要认识前任。荧路沉默一下,思量翻覆,默认了这个猜测。她已经懒得揶揄花神的爱好了。负月便带着一脸“原来你心中早有所属怨不得拒绝我说媒”的可恨恍悟神情,大度地道:“你可用法术查阅一个名字,唇上默读便是,一个名字以后,我会收回生死簿。”他挺信赖荧路的,只是兹事体大。这荧路却也不挂怀,感激道:“谢仙君。”赶紧施法偷偷查了一下小白花的名字。危怜。荧路听说魔尊父母皆没曾为他拟取过姓名,危潭这名字似乎是他自拟的一个,也不知定名时是怎样的心境。跟随魔尊危潭一千年、得知了危潭这名字一千年,她中途才渐渐意识到,危潭一定是个晚于危怜存在的名字。莲花是开在水中的。所以,绝对不能让负月残瓣先听到小白花的名字,否则在这一部分负月心里,那就是还未正式结交魔尊,先听闻了魔尊对待情敌曾何其深情专一,容易种下未来婚姻不和睦的种子。荧路操心死了。然后是觉得凝重。确实,她马上发觉危怜这个名字,从生死簿中彻底消失了,什么蛛丝马迹也不剩下。她暂时无法确认,是不是生死簿的每一处都损毁了,想必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