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看着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纹路,似乎看到了歌安帝国八百年来盘根错节的贵族肌理。
“你不该从军!”赢流云突然抚掌而笑,办公桌上的茶水随着赢流云的掌声荡起阵阵涟漪,“你该做一个治世的文官!”
苏灿脊背绷如满弓:“下官愚见,陛下切莫当真!”
“今夜这办公室之内,只有剖心之言。”赢流云截断了苏灿的话头,“接着说你的看法。”
苏灿喉头滚动,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喉间隐约传来一阵铁锈的味道:“下官以为,如今的九大司早已如同筛斗,半数要职被世家门生填满,而且派系林立,各自为阵。”
“更不用说下级机关,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早已名存实亡。”
“机构内人人忙于站队自保,秉承无过便是功的原则为官。”
赢流云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扳指,阴影中半张脸晦暗不明:"好个无过便是功。"
“帝国之弊政已病入膏肓!”苏灿突然拔高声调,他索性推开了办公室额窗户,任由夜风穿堂而过。
路明突然开口,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灿,你会怎么刮骨疗伤?”
第四道惊雷炸响,窗外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苏灿明白,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暗藏玄机,实则是一道不折不扣的考题。
他凝视着办公桌上的檀木茶杯,窗外朔风穿廊而过的呜咽声里,他听见自己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下官不知!”四个字,掷地有声。
赢流云和路明同时猛然抬眼望向苏灿,眼底尽是讶异:“你刚才高谈阔论之时,可不是这般作态!”
苏灿军靴轻磕发出金石之音,胸前流苏随着挺直脊背的动作轻轻晃荡:“”“军人应奉命行事,不可干涉朝政,不可妄论时事,不可心存杂念。”
“军队不应、不该、更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军队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帝国危矣!”
苏灿直面赢流云的威压,毫不退缩。
片刻后,苏灿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他知道,自己这一句“不知”,赌对了。
赢流云说道:“好一个不可心存杂念,苏灿你越来越让我吃惊。远东果然藏龙卧虎啊。”
苏灿再次躬身行礼,说道:“陛下谬赞,下官只是尽军人本分而已。”
苏灿一边行礼,一边在心里嘀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鞠躬能把腰给折了!”
许久没说话的路明,缓缓开口:“苏灿,陛下需要一面能保护枫舞小姐的盾,我需要一柄能斩尽天下不公的剑。你愿做盾还是做剑?”
苏灿毫不犹豫,朗声回答:“下官自进驻蔷薇城堡开始,便是枫舞小姐最坚实的盾;当枫舞小姐需要利刃出鞘之时,下官必是那柄锋利的剑。”
赢流云和路明听到这个答案,惊讶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苏灿会巧妙绕开二选一的问题,反而扯出赢流枫舞。苏灿是赢流枫舞的卫队,他效忠赢流枫舞,谁能挑出毛病来呢?
赢流云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路明,这小子,比你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