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的缝隙像一张贪婪的嘴,缓缓张开。无数透明的数据流从门内涌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张欢的身体。他的皮肤开始像素化,像老式电视机失去信号时的雪花点,一点点分解成细碎的光粒。
钥匙纹身从锁骨处剥离,化作一条发光的锁链,"咔嗒"一声扣进门缝。张欢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散——不是死亡,而是变成更基础的东西,像空气里的尘埃,像代码里的0和1,成为维持这扇门不崩塌的"基石"。
"张欢!"
白清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了无数个世界。他勉强抬起头,看见她的身影在门缝另一侧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她的身后是走马灯般的画面:研究所的樱花树下,她偷偷把糖果塞进他手里;电视塔的决战夜,她哭着把鬼牌刺进他的眼睛;甚至某个平凡的世界里,他们在街角开了一家奶茶店,招牌上写着"催眠气泡茶"。。。。。。
每一个画面都在急速褪色。
陆鸿铭的虚影从门内浮现。他的黑色瞳孔里流动着银河般的数据流,声音却带着人性化的惋惜:"值得吗?等门完全关闭,所有平行世界的白清清都不会记得你。"
张欢的喉咙已经半透明,发声器模拟出带笑的电子音:"你知道。。。。。。催眠师最厉害的是什么吗?"他抬起正在消散的手,突然抓住陆鸿铭的手腕,"是让谎言。。。。。。变成别人的真相。"
钥匙纹身的最后一截纹路顺着接触面爬过去,像一条发光的蛇钻入陆鸿铭体内。
白清清在亿万世界的夹缝中奔跑。
她的左腿留在了特工世界,右眼给了研究员白初七,心脏则在某个雨夜永远停在了缅甸的悬崖下。现在支撑她前进的,是那些正在消失的记忆残片——
六岁时偷偷修改的实验密码;
二十岁亲手锁进J-07眼睛里的枷锁;
还有刚才,张欢被青铜门吞噬前最后的嘴型:
**"薄荷绿。"**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微光。
那是一个没有青铜门的世界投影:夕阳把游乐园染成蜜糖色,穿校服的白小阳站在摩天轮下看表,脚边放着两杯奶茶。
当她伸手触碰的瞬间,所有散落在平行世界的"碎片"突然共鸣。白清清在亿万种可能性中,抓住了唯一那个两人都活着的未来——
代价是彻底斩断其他所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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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奶茶店的门铃响起时,白清清正盯着橱窗倒影发呆。镜中的自己穿着陌生的驼色大衣,颈间挂着"店长"工牌,口袋里有什么在发烫。
摸出来是张皱巴巴的薄荷绿糖纸。
"姐姐!"白小阳抱着纸袋冲过来,鼻尖冻得通红,"你发什么呆呢?张医生等半天了!"
透过落满雪花的玻璃窗,她看见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试音响。他转身的瞬间,午后的阳光落在他右眼的螺旋纹眼罩上,锁骨处的钥匙疤痕从衣领边缘露出来。
当他们的目光隔窗相遇,音响突然播放起《最炫民族风》。
白清清推开门,风铃声中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第三排货架的滇红玫瑰缺货了。"
这句话让张医生——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张欢——手指微微颤抖。他放下音响遥控器,眼罩下的疤痕隐隐发光:"已经补了,和去年一样放在冷藏柜后面。"
他们同时愣住。
这不是预设的对话,而是某个被遗忘世界的记忆残响。白清清口袋里的糖纸突然燃烧起来,化作一行浮空的字:
【这个世界会很好,但非要有你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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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青铜门前,最后一块意识碎片正在消散。
张欢看着白清清在新世界推开门,看着白小阳把《催眠疗法入门》教材塞给她,看着陆鸿铭——现在应该叫"陆医生"了——端着咖啡杯从诊室探头打招呼。
这个世界的他很幸运,右眼只是普通失明;
这个世界的他很幸福,奶茶店招牌上有他们名字的缩写;
这个世界的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有扇门里囚禁着谁的思念。
当门完全关闭的瞬间,内侧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所有被放弃的世界线里,张欢写下的同一句话:
【这个世界会很好,但非要有你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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