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应该是在胜芳巷自家院里倚门睡着了,冰糖水儿一样的阳光把她晒得太懒太倦太舒服,以至于做了一个悠长而荒唐的美梦。即使她进长公主府是真的,恐怕也不过是读《东阳录》读得心思太纵太狂太荡漾,以至于自己给自己编了一场才子佳人的戏文。
然而门口立即有人声响动,拉回她纷乱的情思。
只见昌平侯从内室掀帘出来,他微微顿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是很感兴趣,像在观赏一件西域进贡的珍稀文玩——表明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并非虚梦妄想。
他这里出门,玉姑姑紧接着就将姜涵露引了进去。
姜涵露在闻到长公主房里厚重悠绵的焚香气味时愈发紧张起来。
因她现在应着长公主府的差事,住在家中这两天,马氏同她说了不少自己年轻时风传过的关于这位圣姑的传闻。
这位曾经的摄政长公主的威名、艳名都曾流传一时、天下尽知。她曾因自己少年时容光动天下的风姿而闻名,可渐渐的,美貌在她身上罩上的那层旖旎烂漫的光晕就被她的杀伐果断之手段、气魄削了个干净,她的名号能令最嚣张的贵戚、最酷厉的官员咬指胆寒,并在还政十几年后余威仍在。
越听这些,姜涵露越觉得文安长公主似乎一直都对自己表现得太过和善了,这让她越发不安。
“姜姑娘,”长公主在酸枝红木贵妃榻上倚着,免了她的礼,招手叫她近前,“来。”
姜涵露踌躇了一瞬,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文安长公主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她——五官分明秀气,脸颊年轻饱满,瞳仁漆黑如点墨。一个很干净很有精气神儿的女孩子,只是还青拙如一支早春翠竹。
“怎么还哭过了呢?”文安见她眼圈微红,揣度在栾珏那里必有变故,问道,“你从哪里来?”
“从陛下那里来。”姜涵露咬了咬唇,答道。
文安并不意外:“果然,陛下都同你讲了。他还说什么话招惹你了?”
姜涵露说不出口。
文安替她说了:“他问你愿不愿嫁他,是不是?”
姜涵露点点头。
“你也点头了?”
文安这一句尾音拉得很长,叫姜涵露听不出她的喜怒,不敢贸然回答。
“那就是了,总害羞什么。”文安一摆手,“不过既然如此,我就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姜涵露行礼道:“请殿下赐教。”
“姜姑娘,你是哪一年生人?”
“元兴十年。”
“你知陛下是哪一年生人?”
“地徽三十六年。”
文安长公主叹了口气:“陛下大你十岁,有过元妻,也有嫡子,如今后宫中还有一位赵容华。姜姑娘,你可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