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衡扯开苍白的唇,仿佛话家常似的,笑道:“皇叔那一刀,若是存着杀小侄的心思,恐怕现在要谢旨的,就是九泉之下的我了。”
“为什么不杀我?”顾连衡歪过头,好奇地问。
顾煊不答反问:“你怎么自称‘我’了?”
顾连衡收回目光,垂头一笑,手在膝上摸了又摸。
“皇叔……皇叔不知道我的意思?”
顾煊问:“什么意思?”
顾连衡道:“皇叔的话总是这样少,简洁精炼,无端叫人听出距离感来……”
他把目光放远,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
顾煊道:“若是无事,臣谢主隆恩,这便告退了。”
他一顿,又道:“好好养伤。”
说罢,他起身便走。
他在宫里待得越久,姜嬉就越担心。
故而,顾煊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到了寝殿门口。
“皇叔,”顾连衡叫住他,良久,又道了一句,“谢谢你。”
顾煊心中微讶。
他说什么?
谢谢你?
这不像是顾连衡说出来的话。
他转身,“你怎么了?”
顾连衡摇头:“多谢皇叔不杀之恩。也多谢皇叔提点之恩,连衡替天下百姓,多谢皇叔顾全大局。”
顾连衡捂着胸口,勉力深深地作了个揖。
他直起身来时,见顾煊站在门口,光线勾勒出他悍利的轮廓,昂藏之姿,蕴有包罗万象的气度。
他的格局,顾连衡自愧不如。
直到顾煊离去很久,顾连衡都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情落寞,久久不能平复。
皇后过来侍奉汤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皇叔远去的方向。
“臣妾以为,陛下会为难皇叔。”
顾连衡接过药碗,道:“皇叔那一刀,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朕,皇后觉得他为什么没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