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不可置信,他曾经为了灾情的事情做过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日日夜夜的辛苦,没有比他更明白肃州之事的复杂和麻烦了。
到了最后事情的发展不仅不如他所愿,甚至南辕北辙,让他完全束手无策。
到了陆澹这里,这么快就收拾好这摊烂局了?!
不可能!
陆澹他肯定在说假话!
看守着谢铭的人,虽然对他并无侮辱和怠慢,但肃州的局势却也没有一个人敢给一个戴罪之人透露的。所以谢铭还真的对肃州如今的变化一无所知。
陆澹觉得对肃州的这些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便将他到肃州之后,最开始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谢铭听着听着就如遭雷击!久久不语。
“哈哈,我竟败在不够狠心吗?”
谢铭听到陆澹说他刚来肃州就痛下杀手的事之后,对比他当时的束手无策,真的觉得好讽刺。
他虽然想过好多次,如果那些阻碍他的人都没有了就好了,但他还真的从未想过如陆澹那样直接将跳的太过分的人都给杀掉这种想法。
“我败得冤枉!我当时为何不心狠一点!若我心狠一点,事情绝不可能到这个地步。”
谢铭苍白的脸上涌起一股潮红,他仿佛看到了他最开始如果狠下杀手的话,他的种种设想和方法都完美的实施下去之后,他只会是肃州的功臣而绝不会成为今日的阶下囚!
陆澹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直接否定道。
“我来的时候,肃州灾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才会采取这种措施。若是灾情初期的时候,这种方法可能不仅没用,会起反效果也说不定。”
灾情初期的时候,陆澹杀得那些人很多根本还没有道如今的这种地步,杀人不仅师出无名反而可能引起恐慌,得不偿失。
他以一种叙述和探讨的方式,将肃州如今的政策一项一项的提出来跟谢铭说了一遍。
说道最后,还将他觉得这次找到的流民人数有些对不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铭听着听着,表情微微收敛。
良久,有些复杂和自嘲的看着陆澹:“我不得不承认,我好像确实不如你。”
从陆澹的这些政策中,他无处不发现陆澹的心思缜密,走一步想很多步,考虑事情简直面面俱到,实属不可思议。
陆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接,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除了对灾情隐瞒不报之外,你做的所有事情,出发点都是好的。”
“但无能就是最大的罪过。”
这句总结是谢铭自己添上的,他最大的错误或许不是隐瞒不报,而是无能。
一时之间院子里静默了起来,最后陆澹喝了一口茶之后,便起身要离开了。
身后的谢铭突然开口道:“缺的那些人不是流民,他们本身就是肃州流窜的一股山匪。”
“这消息你从何得知的?”
陆澹蓦然回头,十分震惊,这个消息他为何从未提起过?
无论是曾经的述职折子,甚至是到了肃州之后也有人专门的仔细询问了他关于肃州现状的事情,但谢铭从未提起过。
谢铭对陆澹的问题并不接话,只是平铺直叙的说道。
“那些山匪混在流民群众,煽动流民暴动,目标正是当时肃州境内粮食最充足,最富裕的那些人。得手之后,肯定要找机会撤走了。”
他们的目标也是完全不被他控制的那些人,有人代劳何乐不为?
况且当时肃州的情况肉眼可见的无法好转了,完全隐瞒不下去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索性便将事情弄得更大一些,便是后来的人也难以收拾的地步更好。
任凭陆澹继续追问,谢铭也已经再也不发一语了。
陆澹闭了闭眼睛问谢铭道:“你自己亲眼去看过那些饿殍遍地,尸横遍野的情景吗?你知道流民暴动会死多少人?若朝廷镇压又会有多少人获罪吗?”
“谢铭,无能不是你最大的罪,你最大的罪是自负!”
陆澹转身离去,谢铭看似不动生死的背后,拳头已经被握的隐隐发白。
……他确实是自负的。
…………
边关苦寒之地,军营之中最大的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