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但凡在冰天雪地的寒冷季节感受到这种美好感觉的人,通常都已然是去死不远,几乎已然是没有什么被抢救的价值了。
不过,非常幸运的是,五岁的丐童张克俭‐‐此时他还没有任何的名字,此刻所感受到的却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地由炉火所带来的温暖。
被一个富商所收留的张克俭,在不久之后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从此过上了吃饱、穿暖的好日子,而当时唯一让他有所感到遗憾的,就是必须要和几十个年龄相当的小孩子一起读书识字、打熬身体。
好在张克俭年龄虽小,但多年的乞讨生涯已然让他领悟到了生活地不易,因而在其他地很多小孩子调皮捣蛋地不认真学习和锻炼之际,他却是能够老老实实地足量完成老师所布置的所有作业。
事实上,年纪虽小、但已颇懂世事地张克俭,从这些一脸淡然地大人们那些有意无意的言谈中,已然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目前这种吃饱、穿暖的生活与这读书、识字和蹲马步、推石锁间的关联,而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却是极其害怕失去这一切的。
不管别的小孩怎么想,但张克俭是真的害怕。
大集体的生活过了有六个月之久,然后就象一开始大家突然间便聚在一起时那样,在一个一如往常地大晴天的早上,毫无预兆地便分崩离析了。
对于这些和他朝夕相处了六个月的小孩,张克俭在二十五岁中进士之前再没有见过其中地任何一人,而就是在这一年,张克俭在张家京师地别院中,认出来一个家中新买的家奴。
其实,且不论小孩子地相貌变化是有多么地巨大,就是张克俭自己,也根本就不记得那些个只有六月&ldo;同床&rdo;之谊的昔日同伴地模样了。
当时,他们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晚上就全都是挤在一条极长、极大的土炕上,而土炕则会被用木材烧的火热,让他们晚上根本就不用担忧那严冬的酷寒。
但是这个人却是不同,他曾经就睡在张克俭的身边,而张克俭的另一侧就是冰冷的屋墙。
换句话说,这是在那半年中,张克俭所最为亲密地接触过的一个人。
即便如此,张克俭对于这个同样是由于年纪幼小而被挤到门口,但却同样是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挤到最外面地墙角的&ldo;同床共枕&rdo;之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他也并不是从此人地相貌上认出来的。
当初,在上文化课的时候,这个比他还稍微高大、壮实一点的小孩,却是正好坐在张克俭的前面,故而在六个月之后,张克俭最为熟悉的不是这个&ldo;同床&rdo;兼&ldo;同窗&rdo;的脸,而是他的后脑勺和脖子。
在这个当时同样也没有名字、而只有一个&ldo;三十二&rdo;编号地昔日同床兼同窗的后脖颈之上,有两个米粒大的小痣,而这两个痣的颜色却是与众不同地鲜红色。
张克俭之所以对此记忆尤深,是因为他记得自己那个&ldo;笑死&rdo;的父亲曾经说过,如果自己胸口上的那个黑痣是红色的话,他早已经是大富大贵了。
当然,成年后的张克俭也终于知道,其实每一个被冻死的人,他们的脸上都会露出那种奇怪地笑容,这不仅仅是因为脸上肌肉的痉挛,而且还是因为在他们死前发生了幻觉。
事实上,有相当一些被冻死的人,在他们死后是赤身裸体的,但这脱掉他们衣服的,却并非他人,而是已然陷入弥留之际的、快要被冻死的人在产生幻觉后自己所为。
在那个温暖、甚至是酷热的幻境中,这些个已然快被冻的要死的人,却是&ldo;热&rdo;的脱掉了自己身上最后的衣物。
矛盾,但却真实。
张克俭没有与这个同样是没有认出他来的仆人相认,甚至根本就没有多看他一眼。
事实上,尽管在心中充满了惊涛骇浪,但多年地历练,却是使他根本连眉毛都没有一丝地变化,而背心上惊悚倒立地汗毛,也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的到。
在日后张克俭获知,这个仆人,是家里从官府走正规地程序所买来的家奴,是那种签了死契、日后也是世代为奴的贱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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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张克俭(一)
更新时间2012-2-230:02:06字数:3050
当年,在从那个已然空无一人的大房子中被带走之后,张克俭与几个小孩坐在一辆蒙的密不透风的马车中一连赶了十多天的路。
在此期间,张克俭等人无论吃饭、睡觉、拉屎、尿尿,都是在那个不见天日的车厢中解决的,这种生活使的他头脑日渐昏沉,以至于后来无论他如何地努力,都死活地记不起自己到底在那里呆了有多久的时间。
在又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自从上车之后便没有打开过的车门终于被打开了,然后张克俭在被人带着在一所大宅子里走了好久。
在到后来,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屋子里,头脑兀自不是非常清醒的张克俭,看到了一个一脸慈祥、却正自哭的一塌糊涂、满脸是花的中年女人,张开双臂向自己抱来。
这个日后被张克俭叫做&ldo;母亲&rdo;的女人胸部很大,张克俭的脑袋那时被按在其中,几乎便要窒息过去,以至于在被放开之后,他不由自主地被憋的满脸通红并涕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