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放弃这个机会?
常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成衣,突然灵光一闪——如果将欧根纱用量减少到小,长至委地裙摆打褶提到膝盖以上,倒是可以做成一款浪漫小礼服——前提是评委接受她临时大幅度改动。
……万一他们不接受怎么办?
常晴目光微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桌上废布,内心懊悔地揪疼。
她想起离开巴黎时,导师对她说一句话。那位年过半百,却仍然引领着时尚潮流顶级设计师眼神安详地看着她:“Key,我希望你能真正获得冷静。”
中文“Qing”对于他们来说发音困难,久而久之就成了“Key”。
常晴是家中长女,打小生活苛刻眼光下,唯一能让她不苟言笑父亲称赞便是“冷静理智”,所以当时压根没把这句话当回事,以为老板故作深沉,直到现才恍然明白,她是真缺乏冷静——不然怎么会沦落到临时改衣地步?
但凡她报名比赛时,能回忆起父亲或者导师教导,哪怕仅仅是一些“不感情用事”、“不盲目自信”、“每一件事力求做到好”场面话,也不会像现这样茫然又苦逼。
常晴揉了揉太阳穴,忍着刺痛拿起美工剪裁衣,一旁关晓然不小心瞥见,讶然叫了一声:“妈啊!你准备推翻重来?”
“……嗯。”
关晓然咋舌,嘀咕地说:“有后门就是不一样,比赛跟玩似。”
其他几位设计师抬眼瞥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去。
常晴自动屏蔽了关晓然声音。
她心里大致地描绘出礼服草图,简略删去几点不合适地方后,迅速地改起来,整间工作室里只剩下缝纫机机械声。
关晓然一直往她这里看,似乎很好奇这位走后门嚣张无比货是怎样折腾自己作品,见她裁剪得十分熟练,不禁略感诧异。
这年头走后门技术都这么好?关晓然满怀忧虑地想,真是要绝了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活路啊。
不过见常晴眉尖紧蹙,穿引针线时手指轻微发颤,她又有些疑惑起来:
干嘛这么紧张?想要那个名额直接给江总说不就完了?
紧张个什么劲。
关晓然嗤之以鼻,慢悠悠地缝毛边。
至于穷紧张常晴,则脑海里根本没形成可以找江程帮忙概念。
就算有,也不会去找他——
多掉面子。
——
赶制到一半,裴真毫不客气地开门进来,面无表情地抱臂:“诸位,进度怎么样?”
整间工作室只有关晓然一人甩他:“完了!”
裴真目光幽灵似掠过她,缓缓落定常晴包步模特上,眼角抽了几抽,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平和语气道:“常设计师,你家今年丰收了?”
关晓然顺嘴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常晴:“……”
裴真:“缝你毛边去。”他顿了顿,万分忧愁叹气,“算了,随你怎么弄,别怪我没提醒你,终成衣和服装效果图吻合度也是计分,你弄成这模样……我顶多给你三分。”
常晴沉默一阵:“满分多少?”
“十分。”
不算太坏。常晴松口气。
裴真睨了眼她明显放松不少神色,低低哼了一声表示不屑,竟没有再说什么,拉上门离去。
关晓然一旁暗戳戳地观战,完了啧啧两声溜到常晴身边,小声问:“裴总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好一出三角恋!”
常晴:“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