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份名单,也清清楚楚的写满了南宫煜盘踞朝政,扩张势力的野心。
凌少羽毕竟年轻,在军营中长大的他从来都是明刀明枪的争夺,却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朝政之争,过去的凌少扬如此精明内敛,才能勉强与南宫煜分庭抗礼,而此时,南宫煜已经位列人臣,更有了朝中巨大势力的支持,凌少羽所要面对的压力,可见一斑。
但——所有的压力,都在我的面前,烟消云散了。
没有了永嘉太后的玺印,所有的升迁贬逐都无法实现,而所有人也都知道,永嘉后在皇帝驾崩之后,整整五天时间,茶米未尽,虽然被强行带离了东陵,回到了召业,但延福殿,已经成了我的活死人墓。
可我也知道,南宫煜并不急。
从东陵回到召业的时候,在马车上,一阵风吹起了窗帘,而我也看到了站在城门口迎接的文武百官中,他鹤立鸡群,卓尔出众。
也清楚的看到他的目光,阴冷中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
直到现在,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中。
我相信,从楚风服下殇珠子清醒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大限之期不远,而要拔掉南宫世家这一棵参天大树,却已经不是短短数月能完成的,若逼急了,只怕逼反了他们,朝政必乱。
所以,楚风定下了这一系列的举措。
首先,他默认了以宰相韦玉声为首的主和派崛起,两派互有牵制,在军政大事上分庭抗礼,也一定程度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另一方面,他册立我为皇后,尊永嘉太后,就已经让南宫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又低了一级。
永嘉后玺印的出现,更是将这个沉重的玺印压在了南宫煜的头顶,只要我不用玺,他所有的努力都只能是一场空。
直到现在,还是楚风在和他斗。
可是——终究有尽头。
楚风或许也想到,他的死对我而言打击有多大,所以他不让我入东陵,也是断了我自尽的念头,可如果我承受不了,真的选择了离开,那么太后的玺印便只是废纸一张,不再有任何的效力。
所以,楚风仍旧将主动权交到了我的手上。
是放弃一切,做一个进不了东陵的孤魂,永世无法与他相见;还是坚持下来,与南宫煜斗到底!
我相信,南宫煜也在等。
但,我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了。
我躺在软榻上,几乎已经无力抬起眼皮,只看到眼前恍恍惚惚的许多人影,所有的目光都悲怆的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凌少羽站在我的面前,一双虎目挣得通红,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却已经无法落泪。
“行思,你不要这样,你知道父皇看见,会有多伤心吗?”
我看着他,只能无力的摇头,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死,我也知道,楚风绝不愿意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我试过了,我试过把东西塞进嘴里,我试过拼命的咽下去,可是没有用,我吃不下去,就连一点点的食物也会让我立刻吐出来,吐得昏天黑地。
甚至不知道,是我的身体无法接受,还是我的心无法接受。
“你的心里就只有父皇吗?”
他突然这样说,让我的心一跳,垂下的眼睑。
凌少羽眼睛通红,低头看着我:“你难道不知道你欠得最多的人是谁?不是我父皇,你为他付出太多了,你欠得最多的是我二哥!”
不要说了,少羽,求你不要说了!
“你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恨你,他以为你把他忘了,所以他不断的伤害你,可你知道吗,当他知道你其实是失忆了,当你在南阳城答应嫁给他,你知道他有多高兴,他说,想要和你从头开始,如果不是为了引莫云翳入局,他怎么会那样对你?”
我的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喉咙却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他为了你,战死异乡,尸骨不存,直到现在,皇陵还没有他的位置,可你呢,你却这样死去,你有脸去见他吗?!”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滚落。
对不起……对不起……
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已经尽力了,少羽,你不要再说了……
就在这时,守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南宫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