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故意设下这个局来哄谢葭——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谢嵩只要一直不知道真相,迟早会咯血而亡的。
顾御医道:“此毒发作起来,脉象和风寒很像,一般大夫是诊不出来的。只是这是突然发病,而且多是过度劳累之后。卫夫人,下官无能,此病只能将养。谢大人若是能熬过这个坎儿,还望日后要保重身子。”
谢葭的眼泪刷刷的就下来了,把那本来一本正经的顾御医生生唬了一跳!她自己倒还浑然不觉似的。委屈地问:“什么叫若是能熬过这个坎儿?”
他顾神医天不怕地不怕,上不惧权贵下不畏刁民,进宫做御医也不过是听说太医院有他想要的奇世医书,顺便赚点银子花……可就是受不得女人这个架势!
当下他的手都有些哆嗦了,又想到对方的身份,自己也不好怎么造次,只好道:“意思是说谢大人这次发病有些严重。”
言罢他出手如风地去扶住了谢葭。
谢葭不解地看着他。
梨花带雨,美人垂泪,顾御医却觉得头皮发麻,看也不敢看。连忙别开脸去,道:“卫夫人。您,您可千万别跪,我,我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谢葭一怔,然后道:“我。我只是有点脚软……我,我有身孕……”
言罢。她就彻底软了下去。竟然是一时伤心过度,又没有吃午饭,晕了过去。温香软玉朝怀里扑来,顾御医却如临大敌,硬生生地咬牙没有把她一下子推出去,只把她扶到了床上,连忙把人叫了进来免得瓜田李下之嫌。
舒芷娘看这父女俩都躺下了。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
顾御医让人先去给谢嵩熬药,然后给谢葭诊脉,道:“卫夫人只是伤心过度,身体也有些虚弱……不用开药,我给你们开个药膳的方子。你们快去做了来,等她醒来让她吃下。”
舒芷娘这才想起来:“姑娘有了身孕。中午又没有用膳,想来是一时饿坏了。你们快去药房准备。顾大人,有劳您了。”
顾御医在一堆女人中间也非常不自在,只好匆匆写了药膳的方子。
本来领了赏银就要告辞了,看了躺在榻上的谢葭一眼,只能暗自叹一声倒霉,道:“药房在哪儿?下官去看看谢大人的药。”
舒芷娘连忙派人引他过去。
谢葭只是一时气短,并不严重,醒来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那顾御医在哪儿?”
慧姬一怔,然后宽慰道:“在药房给侯爷煎药呢。姑娘,您先喝点粥吧。”
谢葭急得方寸大乱,道:“爹爹呢,爹爹醒了没?阮师父!”
慧姬道:“侯爷还没醒……”
就见一个杀气腾腾的中年妇人步入房中,倒把慧姬吓得说不出话来!
谢葭道:“你带着知画去,无论如何,给我留住那个顾御医不能让他走!”
阮师父有些惊讶她的命令,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就去执行了。
谢葭囫囵喝了几口粥,摸了摸肚子,道:“宝贝儿,娘对不住你了,你先饿一会儿。”
一下了床,又有些脚软。然而谢嵩命在旦夕,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在西南四年历练,她现在早回过味儿来了,那顾御医,恐怕不简单……先前谢嵩咯血的时候,宫里那么多御医,都诊不出是什么毛病,只能给他吊着命。可是这次这个顾御医一摸就摸出来了。
而且,他说起萧皇后的那个口气……
谢葭想到他到过西域,心猜他应该是个淡泊名利心在天涯的人,或者可能有些玩世不恭。这样的人,应该都是高人。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知画和阮师父先到了药房,就看见那个顾御医还在蹲在十几个药炉前熬药,一个人拿着一把扇子扇得起劲——不过是扇他自己。
二人对望了一眼,知画轻轻地摇摇头,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等谢葭过来。如果谢葭来之前他就要走,再动手不迟。
阮姑就后退了一步。
知画就笑吟吟地上了前去,假装不认识他,道:“哟,这位小哥,怎么你一个人熬这么多药?”
顾御医一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头皮发麻,可是回过头一看,这个姑娘长着一张讨喜的小脸,眼睛圆溜溜的,煞是可爱,他又发不出脾气来,只道:“给你们谢大人熬药。这十几份药,都是十碗水熬成一碗,半碗,八分满不等。火候差一点儿都不行,然后再兑成一碗。”
知画道:“哟,说起来您倒是个行家。您怎么懂这么多呢?而且这里药炉那么多,一个一个熬不行吗?”
说着,就托着腮帮子在顾御医身边蹲了下来,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人家。(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