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道:“您……也要好好顾着自己。”
卫清风一反常态的絮絮叨叨的,谢葭都一一答应了。大半晌,谢葭才反应过来,恐怕……他比她,更舍不得,也更加不放心。
如果说是年纪小,那肯定不是,谢葭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已经活了两辈子的老妖怪了。只是她总是状况频频,卫清风习惯了她的娇气,所以即使在四周环境再恶劣的时候,他也是把她当成自己怀里的孩子那般护着宠着。
突然得到这个认知,谢葭的心口就钝痛了一下。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九郎。”
卫清风就住了嘴,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重山渡口在本地算是个大渡口,但是因为今天卫清风要来,所以采取了隔离的措施。卫清风扶着谢葭下了马车,她就只看到整排的挺拔的卫家军。
水天一色之中,除去苍山阔野,便只有一艘孤独的大船,停泊在云江水上。
卫清风送谢葭到了码头上。谢葭也没有迟疑,直接上了甲板。要缠绵要诉说离情,刚刚在马车上就已经做过了。此时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谢葭不会表现得太过软弱,因为她的丈夫是要统御千军万马。上阵杀敌的。不想让将士们觉得卫清风是个儿女情长的软蛋。
卫清风看着她,半晌,方才抬了抬手,道:“启程。”
船夫答应了一声,然后船头轻轻点了一下,开始缓缓启动。
谢葭就拿那把原来用来装气质的折扇遮住鼻子以下,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船眨眼间开出去几米远,她就利落地转了身往船舱走去。
鼻端闻到西南特有的柴丘混合着湿润泥土的气味,随着脚下的云江水丝丝萦绕那般,好像也变得缠绵起来。
谢葭脚下就踉跄了一下。
卫清风看见了。不禁笑了起来。直到那艘船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儿,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回城!”
卫家军发出整齐一致的声音,准备回城。
谢葭一上了床就进了船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这是一艘小型客船,分上下两层,并有一个大型的发动装置。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先进的了。卫清风说他找的都是最好的船夫,确实没有夸大海口。不过等她一恍神的功夫。船已经驶出了渡口,开始进入水道。
这次知画是乔装成小士子的宠姬,穿了一身的妖娆妩媚,也挡不住她猴子似的的个性。这是他们第一次坐船,所以一上了船,她也顾不上别的,就在船上上蹿下跳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她大嚷大叫地冲进了船舱:“夫人夫人,我都打听清楚了,这艘船共有十七个船舱。这条路倒比陆路还要快一些,而且都是已经开好的水路。船师父说,最快十五天。最慢也就一个月,咱们就能到京城!”
谢葭闷闷地“哦”了一声。好像不是非常感兴趣。
然后知画就去闹她:“姑娘,这可是咱们第一次坐船,您不出去看看景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谢葭拉了被子把头盖住,道:“又叫错了,罚你一吊钱。”
知画:“……”
因为有了替身先行,水路又不是那么好追踪的,何况这条路还是卫清风千挑万选的,所以谢葭这一路走得倒是比较顺利。就是谢葭自己好像有点晕船,整天昏昏沉沉的,在船上睡得一塌糊涂,而且根本吃不下东西。好在没有吐。
然而刺槐那一路就非常血腥了,一路上埋伏不断,据说是死了不少人。直到经过奉州,当地刺史是卫氏旁支,也正要上京,看到自家主母被人这样欺负,恼火之下直接调出了两千兵马,并亲自护送她们一路上京。这样才消停了下来。
毕竟,两千兵马的护送下,这个目标就算再醒目,却也不好轻举妄动了。外戚还没有那个胆量,公然派出一支军队,和人家打上一架——就为一个谢葭。
在谢葭的感觉上,十几天的水路,她根本就是睡了过去。
眨眼之间,知画就已经在她耳边拼命嚷嚷着“京城到了”!谢葭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拖着一把酸痛的骨头打算去甲板上看看风景。她既然会晕船,看起来坐船的机会应该几乎没有了,那么不就真如知画所说,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可是等她爬出来一看,出了满江混沌的江水,还有就是密密麻麻的船只——京港快到了。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可言?她不禁有些索然无味。
知画就只敢在心里嘟嘟囔囔,谁叫您早不出来瞧瞧的。
谢葭正打算钻回去,身边突然有人高呼:“谢大人!”
谢葭一怔,出于条件反射,连忙叫人拿了西洋镜来给自己看,结果果然看到岸边有一大群人站在那里,当中被簇拥着的那个修长的人影,竟然真的是谢嵩!他身边的人不停的左顾右盼,看起来他倒是在等人!
知画已经急得又蹦又跳,道:“夫人,夫人,是侯爷吗?是侯爷来接我们了吗?”
谢葭放下西洋镜,然后微微一哂,道:“是我父亲不假。可是他并不知道我们今天要到了。”
知画就道:“侯爷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谢嵩明显是个好官,在民间的口碑竟然非常不错。从最里面那层开始,无论是官船还是商船,发现了他之后,都开始欢呼起来:“谢大人!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