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余小麦在厂区围墙下的排水沟里醒来。
右腿的青铜纹路已经褪成淡青色,像一片淤伤的痕迹。怀表躺在胸口,秒针卡在12点位置一动不动,表面的玻璃裂了一道细纹。远处传来保安的吆喝声和犬吠,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垃圾站。
她摸向口袋——那张写着&0t;郑毅&0t;的工作证不见了,只剩下一撮蓝色粉末,沾在指腹上像劣质眼影。
&0t;在这儿!&0t;
老李的声音从十米外的配电房后传来。余小麦蜷身滚进排水沟深处,污水浸透了工装后背。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听见电击棍噼啪的电流声。
&0t;监控显示她往这儿跑了,&0t;是个年轻保安的声音,&0t;要报警吗?&0t;
&0t;报个屁!&0t;老李的皮鞋碾过碎玻璃,&0t;先把人找出来她偷了档案室的东西&0t;
脚步声渐远。余小麦数到三百才爬出排水沟,右腿的旧伤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痛。围墙上的铁丝网挂着件旧工装——不知哪个离职的人留下的。她扯下来裹住头脸,翻墙时手掌被铁锈割破,血珠滴在怀表上,秒针突然跳动了一下。
04:25
城郊的公路上,早班公交像头疲惫的老牛缓缓驶来。余小麦把最后两枚硬币塞进投币箱,司机盯着她沾满机油的手:&0t;去哪?&0t;
&0t;火车站。&0t;
车厢里空空荡荡。最后一排坐着个穿红星厂旧工装的老头,脚边堆着编织袋。余小麦路过时,老头突然咳嗽一声:&0t;丫头,你身上有熔炉的味道。&0t;
她僵在原地。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右眼睑上有道蓝色的疤——和她腿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0t;1987年的时候,&0t;老头从编织袋里摸出个搪瓷缸,&0t;3号炉子炸了,十二个人进去&0t;
公交突然急刹。两个保安模样的男人拦在车前,正拿着照片挨个对照乘客。
老头猛地拽开公交车地板上的检修盖:&0t;下去!顺着电缆井能到机务段!&0t;
余小麦来不及思考,怀表突然烫,指针疯转着指向检修口。她刚钻进去,就听见保安上车的脚步声。
黑暗的电缆井里,老鼠从她脚边窜过。怀表的蓝光映出井壁上的涂鸦——
&0t;郑毅没死&0t;
&0t;熔炉下面是门&0t;
字迹已经褪色,落款日期是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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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务段的晨雾中,余小麦混上了趟运煤的慢车。
车厢角落里堆着沾血的纱布和空饭盒,显然不止她一个逃票的。怀表在掌心震动,指针停在5:30,表盘背面浮出层细密的青铜锈,组成个模糊的地址:
&0t;青江镇17号&0t;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里,她恍惚看见父亲——真正的父亲余卫国,在病床上抓着她的手说:&0t;厂里给的赔偿金别动留着治你的腿&0t;
那时她不知道,所谓&0t;气体泄漏&0t;的赔偿,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封口费。
煤灰扑进车窗。余小麦用袖子擦脸,突然现袖口沾着根白——不是她的,是公交车上那个老头的。白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蓝,像浸泡过什么化学药剂。
&0t;查票!&0t;
列车员的声音惊醒了她。余小麦缩进煤堆后面,听见隔壁车厢传来打骂声。一个戴安全帽的民工被揪出来,工作证甩在地上:&0t;红星厂的跑我们车上干嘛?&0t;
&0t;我我媳妇要生了&0t;
&0t;放屁!你们厂昨晚跑了七个,保卫科都协查了!&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