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欲扶,却在半空停住,缓缓收回。
“父皇保重。”
他嗓音低哑:
“朕。。。…终究是亏欠了你,和你的母妃。”
皇帝转身时,一滴水珠坠落在靴面上,分不清是雨是泪。
九皇子望着那道佝偻的背影,攥紧的拳头突然砸向廊柱。
“这盘棋,还没下完……”
九皇子低声喃语,鲜血顺着雕花木纹流淌,混着雨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漩涡。恰似多年前,他的母妃饮下那杯毒酒时,打翻在白玉砖上的药汁痕迹。
九皇子站在原地,看着满地散落的棋子,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父皇手把手教他下棋时说过的话——
“落子无悔,是为君之道。”
可如今,他们都悔了。
——————长宁·公主府——————
杨嘉仪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公主府门口。沈知韫抬手挥退侍从,自己执灯引路,灯影在青砖地上拖出两道交叠的影子——一道端庄凝重,一道清癯如竹。
公主府的青石板路上还凝着夜露,杨嘉仪提着裙摆疾步而行,沈知韫手中的宫灯在回廊拐角投下摇曳的光影。
二人径直穿过三重院落,这才来到于阗公主暂时居住的地方。
他们进来时,雪落正在更换于阗公主腕间的药纱。
雪落闻声回首,发间银簪在烛火下划过一道冷光,她一见是杨嘉仪便默默行礼。
床榻上的于阗公主已褪去染血的雪纱裙,素白中衣衬得她的金发越发耀眼。
原本散乱如瀑的长发被绾成简单的髻,露出耳垂上若隐若现的蓝宝石耳钉。
虽然看上去于阗公主仍是面色苍白有些虚弱,但那双碧眸已恢复许多生机。
“承蒙。。。…长宁公主。。。…救命之恩。”
于阗公主撑着身子坐起来,生涩的汉语突然从她唇间吐出,杨嘉仪猛地一愣。
一直不会说汉语的于阗公主竟然是装的。
房间内的于阗公主衣着整齐,再无不便。沈知韫得到应允后,也是走到了房间内。
他才一进来,目光就锁定在于阗公主耳垂上的耳饰,仔细打量着竟发现她的耳垂后还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沈知韫蓦地想起鸿胪寺密档里的记载:
于阗王室训练的死士,皆以蓝宝石为信,耳垂后需留一道长约半指的刀痕为迹。
“区区举手之劳,你若要谢,应当感谢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