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虞迟景伸手搭在时怀身后的椅背上,把时怀再次圈住。时怀抬眼看他,眼底又是红的,伸手用力抠自己的手腕。
“我不想睡。”
虞迟景注意到他的动作,扣住他手腕,往自己这边扯。
“你在干嘛?”
时怀撇开脸不看他,他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只能凑过去软声问:“为什么不睡?”
时怀不说话,手却抖起来。虞迟景突然就猜到了,又问:“是他们在你睡觉的时候做过什么吗?”
时怀还是不说话,他揉着时怀的手腕,叫时怀的名字。时怀的手指慢慢蜷成一团。
“在我睡觉的时候,他们会突然把我椅子抽走,或者……”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
“……或者桌子。”
手腕上的手掌一下更用力地扣紧。
虞迟景忽然发现自己的体内存在很多暴虐因子,就像他之前想杀了虞衷带回来的那些女人,而现在,他想杀了每一个对时怀造成过伤害的人。
而这些人里也可能包括他自己。
时怀回头看他,小声问:“可以不睡吗?”
他收回浑身的戾气,想了一下,说:“睡吧,我坐在你旁边,你把手放在我手上,这样可以吗?”
时怀眨了眨眼。
虞迟景重复:“这样好吗?”
时怀终于点头:“好。”
他说完就乖乖地趴下去,把脑袋枕在左手手臂上,眼睛盯着虞迟景,右手怯怯地往虞迟景那边探,虞迟景突然笑了。他很少笑,这次是真的笑了。
原来会有人这么可爱。
他伸出手去,搭在时怀手边,看着时怀的手慢慢覆上自己的手背,小小一团,他说睡吧,时怀就乖乖闭上眼。
时怀睡得很没安全感,有时会突然就抖一下。
虞迟景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心思乱了乱,突然翻过手,像涂药那会一样,掌心托着时怀的手,然后五指微微张开,时怀的手指就溜进他指缝,他再握紧。
十指相扣。
时怀也莫名安稳下来。
他就这样,卑劣地在汲取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
虞迟景慢慢发现,这场伤害持续得太久,时怀身上的伤口既多又深,要一个个的找,一个个的治疗。
而治疗的结果,是好是坏,竟然是未知的。
时怀是破碎的。
就像现在,虞迟景说:“为什么不喝水,你已经快一天没有喝过水了。”
时怀习惯用沉默来回答他,他也只能沉默着拿过时怀的水杯,水杯里是有水的,他拧开盖子,递给时怀。
时怀颤抖的频率很熟悉,害怕地往后缩,很厌恶那个水杯似的。
“很脏,很脏,我不要喝,我不要。我不要……很脏……”
时怀不断重复着,虞迟景的眉头皱得很深,他看了一眼水杯,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干净的水。但他拧上了盖子,伸手拿过了自己的水杯,拧开盖子说:“我的是干净的,你看。”
他将杯口对着时怀,让时怀看了一眼,然后仰头自己先喝了一小口,才递给时怀。
他哄着:“你看,我喝了,没事的。你相信我,是干净的,什么也没有,你也喝一点好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心思再去想什么要保持距离的话,他只想让时怀喝点水。
时怀噙着眼泪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