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天那只悬停在契丹少年溃烂断肢上方的脚,如同凝固的死亡阴影,压得整个契丹营地喘不过气。雪粉打着旋儿落在他破烂的草鞋和少年伤口渗出的、散发着甜腥腐臭的脓液上,瞬间融化,留下肮脏的水渍。士兵们屏住呼吸,眼神死死盯住那只脚,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柳红袖几乎要冲上去阻止,却被那背影散发的、非人的寒意冻僵了脚步。阿木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却被绳索勒得无法动弹。
“咳…呕…咳咳咳——!”
独眼倒地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陡然拔高,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呕吐声!污秽的、带着暗红血块和粘稠黄绿色液体的呕吐物喷溅在雪地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那气味,与契丹少年断腿的腐臭、鹰嘴岩下腐沼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无形的、宣告瘟疫彻底爆发的死亡之网!
“啊——!”一个离独眼稍近的士兵再也无法承受巨大的恐惧,尖叫着向后猛退,撞翻了身后堆积的粮袋!
“瘟疫!他吐了!是瘟疫!”
“快跑啊!传染了!”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般瞬间炸开!麻木的士兵们瞬间崩溃,本能地远离倒地的独眼和那片污秽,如同受惊的兽群,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混乱推搡、尖叫、甚至有人拔出了刀,指向身边咳嗽的人!
秩序,在瘟魔的獠牙前,瞬间瓦解!
就在这片骤然爆发的、极致的混乱与恐惧达到顶点时——
李长天悬停的脚,猛地向下踏去!
不是踏向那契丹少年的断腿!
他的身体借着踏地的力量,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拧身!重心强行压在那条麻木的断腿上,剧烈的撕裂感仿佛要将残躯扯碎,但他无视了!手中的木杖化作一道凌厉的黑影,带着破空的尖啸,灌注了他残存的所有力量与冰冷的意志,狠狠抽向那个离他最近、正在尖叫后退并撞翻粮袋的士兵!
“啪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混合着骨骼碎裂和皮肉撕裂的恐怖脆响!
木杖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之力抽在那士兵的脖颈侧面!士兵的尖叫戛然而止,眼球瞬间因巨大的冲击力暴突出来,颈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塌陷下去!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雪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汩汩的鲜血从他扭曲的脖颈断裂处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这狠辣、果决到极点、无视自身极限的雷霆一击,瞬间如同冰水浇头,镇住了混乱到极点的场面!
所有推搡尖叫、拔刀相向的士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具迅速冰冷、脖颈扭曲变形的同伴尸体,再看向手持染血木杖、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煞神般矗立的李长天!狼帅的断腿因刚才那爆发性的一击而剧烈颤抖,破烂的裤管下隐隐有新鲜的血迹渗出,他拄着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肋下溃烂处撕裂般的痛楚,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沫。但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比万年玄冰更冷、更厉!里面燃烧着一种非人的、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志!
他染血的木杖缓缓抬起,粘稠的血珠顺着粗糙的木纹滴落。杖尖如同死神的镰刀,扫视着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士兵,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众人的灵魂深处:
>**“乱者,死!”**
>(木杖指向地上的尸体)
>**“退者,死!”**
>(木杖指向营地外风雪弥漫的来路)
>**“畏缩不前者…”**杖尖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东北方被风雪笼罩的、未知的群山,**“…亦是死路!”**
>**“生路…”**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耗尽生命,但眼神中的疯狂意志却如同实质般压向所有人,**“…只在脚下!只在…前行!”**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呕吐物的酸腐味和濒死的绝望。士兵们看着地上同伴那扭曲恐怖的尸体,感受着狼帅那不惜自毁也要维持秩序的疯狂意志,再听着独眼越来越微弱、却如同地狱丧钟般的咳嗽呻吟…他们彻底明白了:后退是瘟疫吞噬的死亡,前进是未知的死亡,混乱和退缩会立刻换来木杖下扭曲的死亡!三条路,都是死路!唯一的“生”路,就是像没有灵魂的工具一样,服从!前进!用麻木和服从换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把那个吐血的,”李长天的木杖指向蜷缩在地、气息奄奄、身下污秽不堪的独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指认一堆垃圾,“和这两个契丹废物,”他又指向因恐惧和绝望而瑟瑟发抖的断臂老兵、以及因高烧和剧痛而神志不清呻吟的断腿少年,**“…拖到那个坑里。”**他的目光,冰冷地投向营地边缘一个被废弃的、积着污雪、垃圾和冻土的深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埋…埋了?”一个老兵下意识地颤声问,带着一丝侥幸的祈求。
李长天冰冷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比极地寒风更刺骨的、毫无人性的嘲弄:
>**“埋?”**
>**“他们…是染了瘟神的柴薪。”**
>**“点把火,烧干净。”**
>**“…送瘟神上路。”**
烧掉!把感染瘟疫、曾经并肩作战的独眼,和两个奄奄一息的契丹伤兵,像处理带瘟的垃圾一样,活活烧掉!既是处理致命的“污染源”,更是用这残酷到灭绝人性的仪式,彻底碾碎士兵心中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对同伴的哀伤或对敌人的怜悯!用最炽烈的火焰和最彻底的死亡,来祭奠瘟神,来维系这支队伍在绝境中最后的、冰冷的、非人的秩序!